然而当轮到她自己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p>
不用别人告诉她，她浑身瘫软躺在救护车上，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疾风。</p>
她能清晰地感受肚子里的小生命正一点点从她的身体里抽离，那种绝望和惶然，就有人拿着一把钢锥一次次往她心口扎。</p>
她痛不欲生，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只有保持头脑清醒，才能留住孩子。</p>
谭坊很谨慎，当即就把撞松似月的那位舞蹈演员扣下来了，又命令宋秘书立刻去医院查看青羊是得的什么病。</p>
他则亲自开车跟上了救护车，对舞团其他演员只说松似月跟青羊一样是吃坏了肚子。</p>
松似月躺在救护车上很整个人都很安静，护士和医生的问话她都冷静客观地回答。</p>
护士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她捧着松似月的手鼓励：“松小姐是吧，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抢救您的孩子。”</p>
松似月点点头：“我知道。”</p>
护士小姑娘跟一旁的医生对视一眼。</p>
两人都有点懵，她们见多识广，歇斯底里和自暴自弃的病人见多了，像松似月这么冷静配合的还是第一个。</p>
救护车抵达医院，护士小姐把松似月交接给手术医生后，忍不住小声嘀咕：“这松小姐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孩子都快没了，她也不着急，会不会她不喜欢肚子里的孩子？”</p>
脑门就被救护车上的医生戳了一下：“你少胡思乱想，人松小姐那是共情能力强，知道大吼大叫没用，她是相信咱们的专业，信任你懂不？”</p>
这几年医患关系日益严重，“信任医生”这几字让护士小姐狠狠感动了一下。</p>
医生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女人，她一边看病历本上关于松似月的各项指标，一边低头问松似月：“松似月是吧？”</p>
“是。”因为疼痛，松似月浑身都是汗水，虽然虚弱，但她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p>
医生点点头：“意外导致的流产，我很遗憾地通知你，孩子是保不住了，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我们要立刻把他从你的身体里拿出来。”</p>
松似月强撑的平静终于被压垮，她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咬着牙关，血红双目无声淌着泪水，身体不由自主抽搐起来：“没有别的办法了吗？”</p>
她医生见惯了各种失去孩子母亲的反应，然而此刻看到松似月这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动容：“他已经没有心跳了……”</p>
松似月喉咙哽咽难言，嘴唇已经被她咬破了，殷红的血顺着腮边的细汗和热泪蜿蜒而下。</p>
那模样简直骇人至极。</p>
医生一下就愣住了，不由自主又放柔了声音：“不要难过，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再有，当务之急是尽快把死胎拿出来，否则你会有生命危险。”</p>
松似月没有说话，她仍然死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p>
医生见她那样，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很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早上吃东西了吗？我们要对你进行全麻，虽然是小手术但也有风险，你的家人呢？”</p>
不知道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心里的疼痛，松似月慢慢收拢身体，把自己像虾米一样团成一团。</p>
她肩背耸动，连啜泣都是无声的。</p>
那样子，简直闻者落泪。</p>
情况紧急，医生也顾不得许多：“松小姐，这样下去不行，您必须立刻手术，请联系您的丈夫好吗？”</p>
松似月还是不回答，她像是整个人都被封闭在了无穷尽的悲伤里。</p>
周围漆黑一片，无感全失，她听不见，也看不见。</p>
唯一清晰的是，肚子里的孩子正在一点点消失不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