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琼叹了口气，举起双手，缓步向后退去。</p>
直到退到她方才现身之处才停下。</p>
"最后一点提醒。"</p>
紫琼望着酆业身前露出一角的衣裙，喟然轻叹："你若想不伤灭她神魂的前提下抹去昆离神识，只有一个时机。"</p>
那人背影不动如山。</p>
紫琼却并未在意："待昆离醒后，他的神识在她神魂内主动冒头，压制她本体神识、强行御使她神魂之时--在那时强行剥离他神识，是你唯一保全她神识神魂不伤的机会。"</p>
"......"</p>
殿内仍是寂然无声。</p>
就在紫琼动念，将要离去的前一息，她忽听得殿中那人哑声。</p>
"为何帮我。"</p>
紫琼一默，笑里的亮意像褪了色，她眼神微黯。</p>
酆业未等她答复："你该学昆离，要狠心便彻底。既然为恶，纵使悔恨，在我这里也没有立地成佛的道理。"</p>
紫琼眼神晃了晃，她从黯然里回神，轻啧声："谁要悔恨了，你便是再给我一次机会，当初我也还是没办法看他落个身死道消，谁叫我便瞎了眼，找上这样一个夫君呢。"</p>
出乎她意料，话声落下，竟不闻殿内那人动怒。</p>
紫琼眼神闪了闪："再说，我也不是帮你。"</p>
"？"</p>
不知第多少次，紫琼又望向雪白袍后掩着的少女的衣角。</p>
她眼神柔和下来，喟然低叹。</p>
余声如幻梦，随她身影，泡沫般在空中散去--</p>
"说了，你或许不信，她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了。......她很好，是不该为昆离这种人陪葬。"</p>
"小琉璃妖"是在傍晚时复醒来的。</p>
中天帝宫外，星海已入了夜色。细碎的星砾散布在或远或近的深蓝色长穹内，像是幕布里洒落一地清亮通透的琉璃。</p>
中殿内，神座旁烛火正烁动。</p>
座内的神魔忽睁开眼。</p>
内殿有些窸率的响动。</p>
酆业正欲一动神念，到内殿榻旁，便听见细碎轻浅的步声轻促而着急地跑来--</p>
他侧落过眸，正望见神座一侧的白玉阶下，赤着雪白踝足的少女眼神惊慌而懵懂地扑入殿中。</p>
见到座上的神明，少女清丽的面庞一怔。</p>
而后她慢慢咬唇，皱起鼻尖，跟着"哇"的一声--</p>
酆业受惊而未醒神，"小琉璃妖"却已经踏过玉阶扑向他怀里。</p>
汹涌的眼泪顷刻就湿透了酆业身前的袍襟，而罪魁祸首呜呜咽咽地贴在他胸膛前："业帝......我梦见你死了，怎么办......"</p>
停了数息，酆业终于醒回神。</p>
神魔难能有哭笑不得的时候。</p>
他抬手，安抚地拍了拍少女单薄的背脊："噩梦而已，不怕。"</p>
"...真的吗？"</p>
怀里少女仰头。</p>
猝不及防地，那双被泪水濯得清透潮湿的乌黑眸子便撞入他眼底，连细白的眼尾也沁着勾人的红。</p>
酆业喉结微动。</p>
下一息，他转开眼眸："嗯。我何曾骗过你？"</p>
话出口得温柔而自然。</p>
等回过神，酆业却是一怔。</p>
这话......就像曾经说过，熟稔的场景，熟稔的语气......</p>
在他记忆里却寻不到一丝痕迹。</p>
酆业几乎拧眉，一种仿佛丢掉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的躁戾感，从他心底隐隐攀起。</p>
"小琉璃妖"似乎好哄得很，抽了抽鼻子，很快就把眼泪和后怕都压回去。</p>
她窝在那人身前雪白衣袍间，又不安地动了动，大约忍了片刻，"小琉璃妖"终于耐不住，她细眉轻蹙地从那人怀里脱出来，赤足站在圣座前。</p>
酆业回神，按下心思，低声问："怎么了？"</p>
"是你给我穿的衣服吗？"少女犹豫。</p>
酆业略作停顿。</p>
他回忆了下，时琉牵他入的梦里，他所见的那只小琉璃妖，一直是半透明的小水妖似的模样，自然不着寸缕。</p>
"是，"酆业迟疑地说了个谎，"这样很好看，你不喜欢么？"</p>
"...喜欢。"</p>
小琉璃妖拎起裙尾，转了一圈，又停下来。</p>
她赤着雪足，往圣座前挪了两步，踩在那人迤逦垂地的圣袍上，轻声道。</p>
"可是我要回小水池睡觉了，你帮我脱掉好不好？"</p>
酆业：".................."</p>
酆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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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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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我没想过我还要历经这样的考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