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生,”宝绽把琴套在袋子里,心收好,“最开始也学过青衣,一撂下就再没动过这一门。”
“哦,”应笑侬一听不是一个行当,浑身那股攀比的劲头去了不少,“看你的模样,我以为不是青衣就是花旦呢。”
宝绽瞧着他,怎么看怎么喜欢,摇了摇头:“你现在跟哪儿唱呢”
应笑侬傲慢地一转身:“还没定。”
“那来我这儿吧,”宝绽立刻邀他,“我们团正缺一个大青衣。”
应笑侬半转着身,眼尾一挑:“你们那儿”他艳冶地笑,“市京剧团还是国剧院,你做的了主吗”
他这么一问,宝绽才明白,人家的心高着呢,所谓“凤凰非梧桐不栖”。
“我们是个私人团,”宝绽郑重地说,“叫如意洲,有一百来年历史,我是当家的,你要是来,我扫席以待”
应笑侬转过去,淡淡地说:“不了,谢谢。”
龚奶奶在旁边听着,过来拽宝绽:“奶奶做了茴香饺子,吃一口”
宝绽是吃过饭来的,但他懂礼,从不驳长辈的面子:“吃”
龚奶奶笑着拍他的手背,又问应笑侬:“笑侬呢”
“不吃了,”应笑侬收拾好东西,背上包走到门口,点个头,“谢谢老师。”
啪嗒,门关上,宝绽像丢了无价之宝似的,盯着那扇门不动弹,龚奶奶摇他的手:“别看了,人家和咱们不是一路人。”
宝绽不明白她的意思。
“奶奶看了一辈子人间烟火,一眼就瞧出来了,那孩子是大户人家,他唱戏呀,就是图个乐儿,”龚奶奶把饺子端上桌,“他嗓子好,模样也标致,虽说是票友,但把我们这些还活着的老青衣学了个遍。”
时老爷子在世时说过,有些人学戏是钻,恨不得把脚下的一条路走到尽头,有些人是蝶恋花,恋完这一朵又恋那一朵,到最后也不知道哪一朵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