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虽一起回来,但看上去并不亲密,有明显的分寸感和界限感。
她涌到嘴边的八卦立即止住。
顾闲先开口,将他们关系明确:“这是我学妹,苏冬青。”
苏冬青……
啊。
曾如初想起来,这是陈路秋的初恋。
苏冬青朝她点头一笑。
笑意卡着热情与疏离中间的那一道分界线。
傍晚日光温柔。
像是给世间上了一种复古色调。
看见真人的那一刻,曾如初终于明白陈路秋为什么对她念念不忘。
陈路秋生日那晚喝醉了,她跟奶奶把她拖到顾闲房间。
她听到陈路秋呢喃了一声:
“苏冬青。”
自从知道他们的事,曾如初还特意去看过苏冬青演的几部文艺片。
她演的都是配角,镜头不多。
但每每出现的那一刻,却都让人怦然心动。
苏冬青并不是专业科班出生,她跟顾闲学的都是机械工程专业。
一度被整个学院封为院花,后来参加学校九十周年的校庆表演,一舞奠定校花这一身份。
再后来,就有很多人来找她拍广告,演戏什么的。
傅言真说的那部“三级片”,将她推向风口浪尖,也给她打上这样一个标签。
那部电影主题深刻且沉重,但是有不少大尺度的镜头。
主题被那些镜头冲淡,最后留给人们的就是这样一个印象。
也被打上“三级片”这样一个标签。
国内公映的是删减版,很多人通过各种渠道去找完整版。
不为主题,只为那几个镜头。
苏冬青不温不火多年,一直到这部才出了名气。
但没过多久,一堆负面新闻随之而来。
她后面去一些社交媒体去搜索当年的细节,有匿名人士说苏冬青是被人“搞了”。
苏冬青跟顾闲说:“我先走了。”
她声音柔和,淡淡的,融在傍晚的风里。
转身时,也跟曾如初笑了笑。
曾如初被她笑的有点晃神。
不得不说,陈路秋这看人是……
厉害的。
她的车在机场外边,带顾闲往那边去。
顾闲还跟她说了句“辛苦了。”
曾如初龇牙笑了笑,“你以前不也经常接我吗?”
顾闲哈哈笑着,“你还记得啊。”
“……我记性很差吗?”
顾闲明显是不太会寒暄客套,整个路程都在尬聊尬笑。
顾闲确实是她认识的男人里最清正的,跟顾闲待一起时,她还能逗逗他。
不像曾忆昔、陈路秋他们,一直都在拿她找乐子。
车上。
等红灯的间隙,曾如初偏过脸,打量着顾闲的头发,带着点赞美的语气:“闲哥,你这发量真的可以。”
顾闲嘿嘿笑着,还抬手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也觉得还行,我好几个同学都秃了。”
曾如初被他憨憨样子逗笑:“闲哥,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顾闲视线撇向窗外,看着久违的故土一时有些恍惚,“不走了。”
年夜饭是在爷爷这边吃的。
长孙回来,两位老人都很开心。
家里窗花贴好,灯笼悬着,暖气融融。
那句煞风景的话迟迟找不到机会说。
曾如初是隔天把心里的话告诉了奶奶,说她要回江城。
奶奶听了差点把手里的碗给摔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曾如初后面又说了很多好话,保证会经常回来看她和爷爷。
老人不是不明事理,虽然不情愿,但到底尊重她的意见。
走的那天,傅言真还来北城一趟。
来接她。
夜里的航班。
曾如初让定的,白天想带他在北城走一走。
特别是去看看那些外表平平无奇,却坐拥数不清道不尽故事的胡同巷弄。
这个时候,那里是人间烟火最盛时。
门前积雪未消,小孩跑来跑去,雪团来回乱砸。
大人喊破嗓子也不予理会,他们心里建了一个游乐场。
大红灯笼在风里招摇。
没了爆竹,要不然还会更热闹。
她在北城过的第一个春节,便是蹿到这条巷子里。
进来的时候,她的心是冷的。
出去时,却热了。
今天,这一路上她都有很多主意,跟傅言真说了很多北城的故事。
像一个在这里待了很多年的人。
来北城时,恰逢冬季。
欲要离开时,也遇上飞雪落霜。
檐上一层落白,道旁覆满清霜。
曾如初知道附近有家很有名的店,卖冰糖葫芦的。
她“指挥”傅言真把车开过去。
傅言真乖乖听话。
出了被暖气烘热的车,站在寒风萧肃的凛冬里,没多久,曾如初两手便是一片冰凉。
习惯性地,想将手藏在袖内捂着,但今天这呢子大衣的衣袖,比里面内搭的毛衣还略略短了一厘米。
口袋就更不用说,也不怎么暖和。
这季节,还是和羽绒服更配。
虽是臃肿一点。
不得已,她抬起来准备呵口气暖一暖,却被傅言真拽过去。
她微微一怔。
“怎么跟冰坨子一样。”傅言真两手合着她的。
他的大,她的小,包裹的甚是轻松。
曾如初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在被他的温度,一点点填密。
最后,不漏一点缝隙。
傅言真眼睫轻抬,双眸凝着她。
他递来的眼神和暖,似是拥着三月阳春,与当下这天寒地冻的时令有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车上还有暖宝贴,我去给你拿来。”他说。
声音也似是从那个季节远渡而来。
“不用了,买到东西不就回去了嘛。”曾如初说。
她在傅言真面前,时不时开始撒娇。
甚至都是无意识的。
傅言真叹口气:“你回车里待着吧,排队有什么好玩的?”
“不,就要跟你一起排。”语气有一两分任性。
傅言真笑了声,没再说,只把她攥的更紧。
等了五六分钟,糖葫芦才做好。
山楂果上覆着一层糖浆,有草莓、橘肉,还撒了一些白芝麻。
曾如初咬了一小口,“好甜。”
她将糖葫芦递给傅言真。
傅言真瞧她一眼,到底还是惯着她,凑唇去叼她咬剩下的那大半颗。
曾如初瞅着他笑,“你是不是不爱吃?”
傅言真没掩饰,“嗯”了声。
“那你还吃?”
“这不是你给的吗?”
“……”
即便是这样呵气成冰的天气,北城也不寂寥。
人来人往,车过车来。
他们对立而站。
在各自的眼里,一个顶天立地,一个秀美更胜山河。
最美的风景从来不在远方。
它其实,一直就在眼前。
“傅言真。”曾如初仰起脸,却不巧一粒雪落下,坠在她秀巧的鼻尖。
丝丝凉意抵来。
她想抽手去拂。
傅言真觉察到她的意图,却将她手合的更紧。
他俯身,将唇贴上,去亲吻那一粒。
脖颈更低一些,近距离的瞧她,他脸上那一点点的正经样子,顷刻散尽。
他的眼神从四月跨进盛夏。
那一年,雅集傍晚的天都没他此刻的眼神艳丽热烈。
冰天雪地里,他们拥吻至灵魂滚烫。
那一粒雪早已融化,却并没消灭。
在彼此之间辗转混合。
那一年的江城,曾下过一场小雪。
然风雪尽头,却无她。
“……我有话跟你说……”
“说。”
“我带你去见我舅舅舅妈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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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