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门距下马之处尚有十来步之遥,李沫挑眉望了一眼李苑:“何必回朝?战乱平息,你我于朝廷而言又成了眼中钉,非除之而后快,我历来如此行事,而你却从不曾显山露水,身上还背着钦天监的霸星谬言,你若回朝,那就是一个死。”
李沫拖着长音,仿佛燕京刽子手的鬼头大刀已经杵上了,就等着李苑伸头一刀,他这堂兄身首异处惨死京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李苑轻呵一声:“不想回,也得回啊。”
李沫轻蔑一笑:“不如与我定国骁骑营联手,你把龙骨弓交出来,我不杀你。”
“多谢了。我也就一纨绔,没什么大志向,你就当我这几箭是狗急跳墙,绝非他们口中卧薪尝胆只待一朝兵变,我只想过闲散日子,上过战场便更是。”
李苑轻身上马,轻轻一夹马腹,回头望了一眼隐没在金红秋木中的鬼卫们,“我没那个经天纬地的手段,只想让家里人平安。”
“龙骨弓不过是个传说,你又何必执意觉得我能拿得着?”李苑拍了拍马鞍上挂的弓,“乌夜明沙,足矣。”
他的眼神太由衷太真诚,连李沫也险些就信了,却回忆起那日李苑“狗急跳墙”的一箭。
数十年来名不见经传的绝顶箭术鸾引七绝,那七箭连珠竟就在李沫眼前从头至尾一番炫技,这可怕的天赋和隐忍让李沫没来由地忌惮。
同样是天之骄子,本并无人更胜一筹,可他这位堂兄却能蛰伏二十年不露锋芒,甚至还能无限期地隐忍下去,前朝的老家伙们担心得不无道理,齐王一脉不灭,便永远是本朝一大撮人难医的心病。
李沫也上了马,丢给身后跟着的暗悲一个小物件。
暗悲本以为是什么需要他即刻护送转交的信物,展开掌心一看,却是一块寺里常见的护身符,镌刻着几句暗悲读不大出来的经文。
暗悲谢也不是,不谢更不是。
挠头心道,世子殿下这些日子善解人意体贴过火,不仅费心去找云游医人给他医治疗伤,甚至送了他一个漂亮的姑娘,说今后不必去秦楼楚馆找新鲜,免得惹一身病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