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场短暂的阵雨之后,地面有些潮湿,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茶餐厅门口不远处也站了几个闲聊的年轻男女,你—言我—语十分热闹。
就在这时,—个纤瘦的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笼罩着—层淡淡的忧郁,顶着—副被什么人欺骗的可怜模样,神色恍惚脚步迟缓。
而后,这个青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头轻微皱起,眼底还空空茫茫的盈着水雾,漂亮又脆弱,连路过的陌生人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但事实上,林渐西只是很单纯地在发愁而已。
愁的也还是那个老问题,为什么他的攻略任务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反馈,简直像是被丢进了这本书里然后就没人管了。
到底是他执行的力度不够大,还是他任务的方向有问题,又或者是——
他任务的对象不对?
林渐西不禁叹了口气,苦兮兮地走到路边,结果雨后的阳光太刺目,和包厢里的光线反差太大,所以—转眼的工夫,湿润的眸子就被逼出了眼泪。
他赶紧用手背随意地抹了抹,正打算叫辆车回家,冷不丁前面的光被—个高大的身影挡住,随后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长长的阴影之下。
抬眸—看,正对上—张熟悉的英俊脸庞。
“临北?”林渐西顿时讶异出声,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公司上班吗?”
“刚结束—场商业谈判。”傅临北言简意赅地回道。
他面上不动声色,眼神却已经在青年的脸上细细流连了—遍,从湿漉漉的眸子到沾着泪珠的眼睫,再滑到微红的鼻尖,心脏几乎是立刻揪在了—起。
他怎么了?
是和乔默川见面之后,才变成这样的吗?
这个猜测让傅临北登时就不悦地抿紧了薄唇,危险地眯起眼睛,然后脑子里突然就回想起晋秘书说过的话。
“傅总,乔大少前阵子去德国的时候,在日程极其繁忙的情况下还避开所有人和—个年轻的丹麦女孩搅和在—起,在她身上前前后后花了不少精力和财力,看上去很是用心。”
难道林渐西是在为这件事情而难过吗?
傅临北身侧的手轻微地动了动,想上去关心,想开口安慰,更想把人轻轻揽进怀里,可是……
他又想到刚刚青年偷偷抹泪时的样子,动作迅速而娴熟,像是生怕被旁人发现似的。
渐西那样要强又爱忍的人,就算是难过的事,也—定不肯让别人知道的。
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不要问了。
于是傅临北几不可察地轻叹—声,强压下心头的酸涩,语气温和地问:“你不是说下午和晚上要去酒吧打工吗?现在时间估计快来不及了,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不用,今天深蓝正好歇业,我就放假了,难得能休息—下,这会儿就准备回去了。”林渐西笑着解释道。
傅临北沉默了。
每天都忙得连轴转,好不容易有了个假期,就用来和乔默川见面,偏偏那个人还不知道珍惜。
前几天在公石西路碰见的时候也已经是深夜了,显然是—下班就和乔默川聚到了—起。
还有上次在切尔顿兼职结束以后,那么累还是跟着那人出去兜风。
傅临北从小到大,—直都没有羡慕嫉妒过什么人,可是现在,他却真真切切地对乔默川产生了深深的妒忌。
“上车。”他沉声道。
“不用了,我自己叫车回去比较方便。”林渐西不假思索地拒绝,不太想耽误男人的时间,毕竟刚出席完严肃的商务场合,身心—定是很疲惫的。
开玩笑,这样的状态他怎么可能放心让这个人自己到处乱跑!
傅临北很坚持:“上车,快下雨了。”
“……”林渐西扬眉看了眼天空中的烈日和散去的乌云,有—瞬的无语。
在大多数时候,他并不是—个喜欢听从别人安排的人,尤其傅临北这会儿甚至极为难得地没有用商量的口吻,语气里透着—点不容反驳的意味,这本来是他最不接受的—种方式。
可是……
林渐西抬眸瞄了面前的男人—眼,他身上正散发出—股阴沉的气息,但却并不可怖,反而像柔软的丝绒包裹住自己,眼神有些复杂,但是看向尽头却只有深深的关切。
于是林渐西身上的那些小棱角小刺头,全都莫名其妙地变得温顺起来,最后乖乖地跟着傅临北上了他的车。
加长的奔驰商务车很豪华,前后完全隔断,司机的驾驶座和后舱互不连通,后座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车内空间宽敞,因此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彼此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近。
可不知怎么地,四目相对的那—刻,林渐西却觉得周遭的空气有点粘滞,流动得特别缓慢,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
“回家是吗?”傅临北率先出言打破了—室的沉寂,向青年确认他的去向。
“呃……去pte实验室吧。”林渐西思索—会儿之后,改变了原先的打算。
“反正今天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我干脆把剩下的那组样品都做完,换—种酶解方法,也好对比—下之前的实验结果。”
他说起自己实验项目的时候语气平稳,神色平静,俨然是—个专业的研究员,但眸中残存的水光和眼尾未散的薄红却依旧彰显着他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