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兴奋和呐喊的热烈洪流之中,季觉垂眸,看向身旁的少年,依旧握着空空荡荡的枪,僵硬的手指死死的扣在扳机上。
没有欣喜,也没有愉快。
只是死死的盯着天使的尸骸,就好像,等待着它再一次爬起来一样,要跟它再次的垂死一搏!
漆黑的眼瞳里,只有更深的憎恶和仇恨如薪火一样,无声黯燃。
季觉再忍不住微笑。
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身离去。
真是良材美玉啊。
他开始期待了。
半个小时后,鸡脚屋内,老登的工坊被季觉毫不客气的鸠占鹊巢,据为己有,甚至挑挑拣拣,开始嫌弃内部的构成和用起来不顺手。
你可差不多得了吧!
包大财翻了个白眼,眼看着季觉毫不客气的翻着自己的瓶瓶罐罐,赶忙把这一段时间攒的珍藏揣进怀里,藏的深一点。
但熔炉太大了,实在没法藏,只能给他用了。
只不过……
熔炉里,天使残躯所融化成的铁水里,哀嚎阵阵,一张张面孔不断的起落,彼此融合,变成奇怪的形状。
“活灵炼成?”
他毫不客气的在旁边指指点点起来,揶揄嘲弄,“哎呦喂,这么熟啊,可真看不出来……我记得这可是协会的禁忌吧?”
“说个好笑的,一个涅槃在跟我说禁忌。”
季觉头也不回的冷笑:“我杀联邦的部长和将军,我杀皇帝和亲王,但我知道,我是个好人……”
“你可别乱讲嗷,怎么见人就扣这么大的帽子!”包大财又开始嘴硬了,死不承认,倒打一耙:“我是不是涅槃另说,可你这一手,啧啧啧,他妈的幽邃里都没你这么熟的吧?哎呦,也就是这一片黄粱里没有上善,搞不好,再加点赐福,再下来力气大孽都能亲临了……”
“那你去举报我啊。”
季觉翻了个白眼,挺起了胸,整理了一下衣领,好奇的发问:“请问,你是要举报协会这一届的工匠首席,天工之匠,德隆老会长和古斯塔夫会长钦点的协会新一代栋梁的我,和幽邃有染么?”
“得亏你没把叶限和天炉的大旗扯起来,不然我这里都要坐不下了。”
包大财撇了撇嘴,“兼元但凡有你十分之一的虚伪,都不至于跑到幽邃去,可惜,你也没他十分之一的敞亮。”
“天炉?兼元?是谁啊,不熟,听上去像是路边两条。”
草啊……
包大财目瞪口呆,忍不住想比划个大拇指,到底是叶限的学生,欺师灭祖有一手的:“但愿你当着他们的面,也敢这么说。”
“那么问题就来了————”
季觉微微一笑,回头发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当着他们的面说过呢?”
"……"
包大财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又一下,不想说话了。
这么老了,忽然第一次体会到,大家都特么当余烬了,结果工匠之间,大家的道德水平也特么的有高下……
眼看着季觉这狗东西挑三拣四的在这一片用他自己的梦所构成的工坊里,为所欲为,各种乱七八糟的技艺变着法的往外甩。
只感觉协会的绝罚队居然现在还没去海岸敲门,真几把离谱!
没办法,季觉也想用点正常的,奈何,这梦境里压根就没有相关的文件和底层规则。
以双手直接去操作,倒是可以通过转化实现效果,但涉及到灵魂操作的炼金技艺,要说简单粗暴见效快还好使的,往往幽邃那边的占比比较多那么一点点……
不然呢?
不然先杀了旁边这个老登,看看他能不能爆点奇谭炼金术的金币出来?
算了吧。
炼金术这种东西,到底是有相性一说的。季觉用脚后跟去想都知道,自己跟奇谭炼金术之间的相性绝对低到感人落泪的程度。
三个要素三个上善,他是一个都不沾啊!
“嘶,邪门过头了啊。”
包大财凑到旁边,凝视着黑炎血火之中渐渐成型的那一缕幻光,看得直摇头:“这么丧心病狂的玩意儿,你打算给谁用?”
“唔,暂时还不太确定。”季觉耸肩,“说起来,刚刚倒是见到了一个不错的年轻人呢,年纪小是小了点,但未来可期。”
未来可期?
包大财翻了个白眼轮得到你说别人未来可期么?你也是个小登啊!
但……如今的季觉,恐怕走到哪里,都难以被当作寻常工匠去对待了。不论是手中所成的天工,脚下所踩的尸骨,还有背后所靠的背景……
就算协会里开席,也是能往前面那几桌挪挪位置了。
至于他所提的年轻人……
他想了想,敲了敲脑门。
“那孩子啊,我记得他。”
“很有名么?”季觉好奇。
“在不讨人喜欢的方面?那确实。”
包大财摇了摇头:“不服管理,也不听别人说话,经常和人打架,动不动就翻脸,跟刺猬一样。
一开始大家还可怜他,后面就没人在乎了,由得他去自生自灭了。”
“细说。”
季觉垂眸凝视着炉火,等待最后的纯化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