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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五十四、如初见【5k5,求月票!】

叶薇睐朦胧睡梦间,感受到檀郎在旁边躺下休息,还摸了她小脚、给她盖了被褥。

后面却又消失不见。

叶薇睐即将手持簪信,随胡夫等送旨队伍回京,这已是既定事实,因此这几日格外依恋檀郎,一到床上就是娇憨缠绵。

因此睡到半途,迷迷糊糊间摸到枕边人不在,格外敏感。

“檀郎?”

叶薇睐单手环胸,支起上半身,疑惑四望。

窗外拂晓,屋内昏暗。

也不见大白游荡。

枕边无人,余温尚存。

……

青年怀抱琵琶,一袭儒衫。

面无表情的来到了幽静小院的门前。

他站在门前的背影有些孤冷寂寥。

欧阳戎胳膊夹住琵琶,腾出右手,自左袖中取出钥匙。

打开了幽静小院的门扉。

他回首,离开槐叶巷宅邸后,一路跟随的白鲟已经消失不见。

又不知游去了哪儿。

欧阳戎推门之际,突然想起小师妹信上提到的大郎做的那个梦。

大郎入宫前一夜,梦见了他与小师妹大婚,大郎自己却在努力赶路,最后却怎么也赶不上他们的婚礼。

儒衫青年默然,进了院子,反手关上门。

他用力揉了把脸庞。

眸子幽漆如墨。

当时看信读到这一段,其实还有些笑话大郎。

直至现在,欧阳戎也做了一个梦,梦醒后怅然若失,就像梦是真的一样。

那种蓦然抽离出来的滋味,恍若隔世。

欧阳戎走到后院。

青石阶缝里露水正无声凝结。

青砖墙根有一朵蜷缩的苔花,泛着蟹青的霜色。

外面长街上最后一道更鼓声传来。

院墙青瓦上方的天幕,倾泻完了一夜的银

河,仅剩下幽蓝色的纱幔,被晨雾浸透,快要翻身露出鱼肚白。

拂晓的风徐徐,院中的一顶秋千却没被吹动起来。

欧阳戎转头看去。

一只黑猫,趴卧在秋千上,卷缩梦寐。

他的脚步,似是惊醒了它。

黑猫抬眼,看清来客,张嘴打了个哈欠。

懒洋洋未动。

欧阳戎干脆挽起儒衫长摆,就地坐下。

坐在大堂前两级青石台阶上。

抱着琵琶,望着黑猫。

青年与猫对视。

他忽而摘下发冠上的白簪,捻着簪尾,在风声中,微微晃动。

“珑玲————珑玲————”

黑猫蓦然起身,跳至欧阳戎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伸爪尝试着去够冰白玉簪子。

黑暗中,青年似是笑了笑。

吱呀--!

伴随着开门声,院门那边同时传来一道脚步声。

轻柔细微,属于女子。

青石阶上,黑猫发现发出动静的簪子突然消失不见,面前坐着的青年也不见了踪影。

敏锐的猫眼都未捕捉到他的动作。

“公、 公子?”

裴十三娘刚掩上院门,回过身,就吓了一跳。

妇人身子后仰,两手抱怀,有些瞪眼的看着黑暗中走出来的儒衫青年。

看清楚他脸庞后,裴十三娘才放下手臂,瞧了瞧外面的灰蒙天色,小声尝试问:

“您怎么还在这儿,妾身就说这门锁是谁开的,还以为是换班的丫鬟忘记关门,想着明日训斥。”

欧阳戎摇头不语,转身继续回到后院,在原来位置坐下。

来了生人,黑猫已经跃回院墙,警惕看着院中的一男一女,在青瓦上徘徊。

裴十三娘跟了进来,动作丝滑的贴着欧阳戎坐下。

娇躯上那件镶金线的黑绸长裙丝毫没有嫌弃青石台阶上的灰尘,与自家公子一起同坐。

欧阳戎低头重新系簪子,没有在意。

二人坐了会儿。

像在默契等待墙头后方的一抹鱼肚白。

裴十三娘紧了紧肩头的紫金披帛,御寒之际,眼睛盯着墙头的黑猫。

她突然打破了屋檐下的沉默:

“公子瘦了,和第一次见公子的时候比。”

欧阳戎没有转头,轻声: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

裴十三娘格外认真起来:

“当然记得,妾身不会忘,若不是遇到公子,妾身还是个落入钱眼的铜臭商妇……

“记得第一次见,是公子第一天上任江州长史,那时浔阳做买卖的圈子里都说,江州大堂来了个年轻长史,是个正气君子,顶撞过当朝得宠的公主都没死,骨头比茅坑里的石头都硬。

“那时妾身实在好奇,在江州大堂外的人群里凑热闹,远远看了一眼,当时第一眼觉得……”

裴十三娘说到此处顿住。

欧阳戎望着天际,出神了会儿,还是如美妇人所料,问了句:

“觉得什么。”

见身旁公子脱离了些令人心忧的沉默,裴十三娘微微松口气。

她嫣然一笑,明艳大方,如实道来:

“觉得这长史小郎君,小脸怎么这么俊朗,比戏班子里的优伶都好看,当时妾身的心性还有些轻浮乖张,心道,这长史小郎君该不会是什么花架子,或是上面某位女贵人养的情郎,名头传言都是刻意安排上的。”

裴十三娘目露些许追忆之色,慨叹一声:

“妾身后来才知什么是世间一等一的伟丈夫,才知公子有多平易近人,才知什么叫‘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以钝示人,以锋策己‘,多谢公子教妾身。”

欧阳戎沉默了下,说:

“王操之那小子,把你和六郎都带坏了,马屁是一个比一个多。”

“扑哧。 ”

听到某个一脸幽怨被“发配”洛阳的同僚,裴十三娘忍俊不禁,尔后收敛笑意,认认真真道:

“才不是马屁哩,是真这么觉得,不信公子多问问其他人,让他们说实话,看他们是不是和妾身一样,见第一面时注意力全在公子这张俊脸上。”

美妇人有些小女孩般的歪头道:

“妾身以前看戏,有一部小娘子们都爱看的戏,讲的是百年前北朝时一位宗室名将,骁勇善战,却容貌美若妇人,许是觉得自身相貌不能威慑敌人,于是雕刻了木制假面,打仗时就

戴上,常以面具示人,后来一路勇冠三军,世人称颂,传为一段佳话。

“公子,你瞧,男子俊颜也是一种苦恼,确实会影响世人第一印象,而世人大多是乌合之众。 ”

欧阳戎板脸,淡道:

“男子只要瘦起来都不赖,我不过是自幼体弱多病,消瘦难胖,但也快了,等着吧,男子过了二十,一年一个样,我亦难免。”

“不。 ”

裴十三娘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晃,眼神炯炯的盯着儒衫青年侧脸:

“在妾身眼中、心里,公子永远是初见时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哪能一直如初见。”

欧阳戎第一时间摇了摇头,没有转头和美妇人属下对视,他停顿了会儿,似是重复般的呢喃:

“若只如初见就好了,都停留在第一眼的时候。”

“若只如初见吗。”

说者无心,裴十三娘却细细咀嚼了下,忽然脸色有些期待的问:

“公子初见妾身时,什么印象?”

“忘了。 ”

裴十三娘不信,穷追不舍道:

“或是说,第一面在想什么,公子大可放心的说,不是什么好话好印象,妾身也不生气。”

她挪了下并拢的两腿,怀抱双膝,微微侧着丰腴身子,方便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欧阳戎。

美妇人满脸都是好奇之色,原本寂静的气氛,最后还是被她带入了聊天氛围。

欧阳戎安静少顷:

“想抽你。”

裴十三娘有些懵然。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欧阳戎嘴角撇了撇:

“刚见时,你那副目无王法的嚣张做派,谁见了不像教训,就想拿根鞭子狠狠的抽。”

裴十三娘很快调整过来,懵逼脸色尽数收敛。

她妩媚一笑,当着欧阳戎与墙头黑猫的面,有些娇滴滴的抱胸低头:

“若是公子的话可以。”

欧阳戎板起脸庞,无语道:

“你正经点,是用鞭子真抽,不是浪荡儿

戏。 ”

裴十三娘愈发埋首,羞答答道:

“嗯,可以,多抽,妾身爱公子抽。”

欧阳戎:……?

你不对劲。

欧阳戎迅速岔开话题:

“戴面具上沙场征战吗,我也有面具的。”

裴十三娘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面具?”

欧阳戎轻轻摇头:

“没事,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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