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楼上传来张夏泼辣的声音说道:“那么多人整整一天都找不来粮食,你找来了竟还被怀疑?那便别管他们了,就叫他们自己去寻粮食,且看他们几日饿死。”
说到此处,张夏仍不依不饶道:“还有那陈家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人竟不护着自己人,学旁人一起无端揣测。自己家藏了粮食偷偷吃也就算了,连同下人也藏了粮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生在陈家也是倒了大霉,还不如来我张家!”
最后,??张夏扔下一句:??“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
这才回屋关门。
所有人都清楚,张夏假装与陈迹说话,却是专门到门外走廊说给楼下之人听的。张夏这次当真气急了,就差指着他们鼻子骂。
太子迟疑片刻:“早先听闻京中张二小姐泼辣飒爽,却没想到如此……嗯,耿直率真。”
李玄看向众人:“张二小姐方才最后念的那句打油诗是什么意思?”
“前半句没有‘八’,后半句没有‘耻’,”陈问宗淡淡解释道“所以这句诗的意思是忘‘八’、无‘耻’。?”
一众羽林军被骂得灰头土脸。
李玄转身对太子躬身抱拳:“卑职奏请殿下革去齐斟酌副指挥一职,将他贬为伍长。另外,方才所有动手的羽林军罚俸半年,给陈迹一个交代。?”
齐斟酌刚要张嘴,李玄狠狠盯着他:“要不然,就由你每天找回六十斤粮食来?齐斟酌,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佩服有本事的人,如今真遇到比你厉害的,怎么不肯服气?齐家风骨哪里去了?”
太子看向齐斟酌:“你有何想法?”
齐斟酌沉默许久:“回禀殿下,卑职愿意领罚,稍后便去找陈迹负荆请罪。”
太子点点头:“那便按李大人说的办吧。你稍后便不要去找陈迹了,他此刻还在气头上,去了说不准又三言两语吵闹起来。等明日一早,你与李大人一同去赔礼道歉。”
……
……
围城第二日。
清晨,没有鸡鸣,没有狗吠。
固原的鸡与狗仿佛一夜之间死绝,这里宛如遗弃之地,再无声息。
李玄拉着齐斟酌的胳膊,将他生生扯出房间:“走,磨蹭什么!”
齐斟酌身体向后倾斜着抵抗道:“姐夫,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呢。”
李玄压低了声音训斥道:“还不服?你修行那么多年,还有齐家为你填补修行资源,到如今也才后天境界,连先天的门槛都没见着。他比你小七八岁,如今已是先天境界,让你一只手你都打不过人家!”
齐斟酌甩着胳膊挣扎道:“服啊,没说不服!?”
李玄在走廊里站定,死死盯着齐斟酌说道:“你们收来的粮食,都是大米、小米、高粱、苞米混在一起,一看便是从百姓家中零零碎碎收来的。你再看他,直接带回一整包苞米,这说明什么?”
齐斟酌纳闷:“说明什么?他找到苞米地了??”
李玄气笑了:“说明他找到了一个大粮商,对方手里的粮食绝对不止这六十斤苞米!”
齐斟酌一怔:“有道理啊。?”
李玄酌缓下语气:“算是姐夫求你了行不行,姐夫麾下还有几百号人等着张嘴吃饭,总不能真叫他们饿死吧?斟酌,姐夫这官职,还是你姐去找老太爷求了半年才求来的,莫要让我难做。”
齐斟酌犹豫半晌,最终咬咬牙:“不就是道歉嘛,又不会掉块肉,走。”
两人沿着楼梯来到三楼,在天字丙号房门前咚咚咚敲响房门。
无人回应。
两人相视一眼,李玄再次抬手敲门。
依旧无人回应。
李玄心道不好,转身往楼下跑去。他来到正堂时,看向正在擦桌子的小五:“伙计,楼上天字丙号房的客人呢?”
小五懒洋洋回答道:“回客官,他们一早便出去了。”
齐斟酌疑惑道:“难道是出去找粮食了?”
小五咧嘴笑道:“应该不是去找粮食的。”
齐斟酌纳闷道:“你怎么知道?”
小五擦完桌子,将抹布往肩膀上一搭:“昨天找来粮食被人刁难一通,今天难不成再给自己找些不痛快?那不是贱嘛。”
齐斟酌面上一阵火辣辣的,这客栈伙计竟都出言讥讽。
李玄赶忙问道:“他们去了何处?”
小五转身往后院走去:“您问我做什么,人家去哪也不用告诉我一个小伙计啊。”
李玄与齐斟酌面面相觑,陈迹竟连道歉的机会都不打算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