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一本古书,上面说,根性受金缕玉衣庇护的人,必须得同时具备祖宗阴德雄厚、宿世历练有成两个特征……难道人真有‘前世’?
可现在灵调局研究观察发现,很多人的魂魄离开已死的躯壳以后,也很快就跟着凋零灭亡……”
张春雷眉头上的皱纹都拧了起来。
眼下的情形,显然超出了他的预计。
他做楼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根性上覆护‘金缕玉衣’的人。
金缕玉衣,在古代乃是规格最高的一种殓服。
传闻身穿金缕玉衣下葬的人,肉身不复,精神长存。
如此可以在合适时机,寻求来生,活出第二世。
而根性上覆护的这般金纸光丝、玉色结块,恰恰与传说中的‘金缕玉衣’极为相似,并且这种‘金缕玉衣’,也真正是前世历练有成的人,才能生而具足。
比古代贵胄下葬之时穿着的‘金缕玉衣’,显然更加神异。
张春雷只在古书之上看到过与这‘金缕玉衣’有关的描述,他一直将‘金缕玉衣’当作传说来看,却没有想到,如今真个在现实里见到有人根性上覆护金缕玉衣!
这样的发现,会推翻灵调局一直以来的一些研究。
毕竟,灵调局从前一直认为,不论是甚么人,生前再如何显赫,死后不超过七日,魂魄就会随风湮灭。
魂魄既都湮灭,根性也就荡然无存。
如何还可能有转世?
而非是转世人,则不可能生具金缕玉衣。
现在周昌的出现,表明要么有些人确实是转世而来的,要么就说明张春雷看过的那本古书上的记载有错漏--此二者之间,张春雷更倾向于前者,是灵调局的研究出现了问题。
周昌看着镜中的玉片金丝甲胄,眼光微动。
老者的话,让他生出了一些联想。
他应该算不上是转世之人。
凭借爷爷留下来的阴德,也不至于在他根性上形成如此神异的‘金缕玉衣’。
但与他同命的某些‘人’,或曾真正转世重来过,阴生母留下来的庇护,与那些同命转世者前生的历练积累结合,形成了这样的金缕玉
衣。
他是沾了同命人的光。
以后灵调局若是再发现这样根性具足‘金缕玉衣,天潢贵胄’的人,周昌自己也得多多留意。
很可能那些人,是与周昌共享一种命格的同命人。
张春雷低下头来,拿着周昌的档案,在能力评价那一栏里,正要动笔写下评价意见的时候,周昌忽然向张春雷说道:“老先生,能不能不要把我根性上有‘金缕玉衣’的事情,写到档案里去?”
“嗯?”此时老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老花镜,听到周昌的话,他抬眼看着对方。
周昌解释道:“我不想太惹眼了,希望还是老老实实地先提升自己,积累面对灵异事件的经验,要是我有金缕玉衣的事情被写到档案里,肯定会引来各路领导的重点关注……
以后或许就不会让我上前线对抗灵异,那我就发挥不出作用了。”
张春雷听着周昌的解释,面上露出些微笑容:“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跟随而来的权势也就越大。
你这么年轻,却愿意亲身历练,踏实做成绩,觉悟很高!
你想得也不错,要是把金缕玉衣的评价写
上去,以后你肯定是被当块宝保护起来了,日后晋升路线也是一帆风顺。
但是,我不写你生具‘金缕玉衣’,那根性评定这一栏,我就没得写了啊……
你总不能叫我这么大年纪一小老头撒谎吧?”
周昌闻声一时犹疑。
张春雷也没急着动笔,慢吞吞地道:“按着灵调局的研究发现,活人遭受灵异侵袭,根性上会呈现各种变化。
这些变化上,能体现出一个人究竟是哪一种灵异体质。
有人偏向‘病身’,有人偏向‘念身’,有人偏向‘外道身’。
‘病身类’的灵异体质,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残疾,或是内脏受过灵异侵袭,在血尿常规化验上,呈现出某些指标的超常,且一定有过忽然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差点就致死的大病的体验。
这种灵异体质,会被这面镜子照出自身上的某些部位。
那些部位,往往是其人受灵异侵袭之后,产生异化的部位。
‘念身类’的灵异体质,自身的念头积累,会滋生出‘生灵’,我看你档案上的情况就是如此,这个就不多说了。
这种‘念身类’的灵异体质,会在镜子里照出自身的背影。
而‘外道身’……
我就是外道身类的灵异体质。”
老人说着话,踱步到了周昌身畔,正脸朝向那面全身镜。
镜中,水波荡漾。
瞬息之后,一座不断燃烧烈焰,传出凄厉哀嚎之声的单元楼,就被映照在了镜子里!
黑色的烟气、血色的火焰,铺满了那面镜子!
浓重的压迫感,从镜中扑面而来!
“外道身,就是外界的真实或不真实的灵异之物,与某些人产生了联系。
某些人这一生,都得背负这种恐怖存在,与之不断对抗。
也在对抗中合作。
三种灵异体质,也可能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一一一般同时具备三种灵异体质的人,基本上活不了几天就死了。
我现在只能看到你的金缕玉衣,又看不到你的根性,那你说这一栏怎么写?”张春雷撂下钢笔,似一筹莫展般的向周昌说道。
但他同周昌这一番解释,看似只是随口一
说,其实意有所指。
周昌早从中有所领悟。
他向老人说道:“我应该是念身类的灵异体质,您按着这个写可以不可以?”
“只写一个念身类灵异体质,怕是太笼统啊……你总得在这灵异侵袭里有些异常表现猜对一-我也好把它写到档案里,这种异常表现,往往以后会发展成你的特有灵异能力。”张春雷还是皱着眉头。
周昌闻声,跟着皱眉思忖了片刻。
片刻后,他忽然一拍脑袋,向张春雷说道:“我想到了!”
“什么?”
“您看————”
周昌说着话,一缕血淋淋的、像是血管一般、却又柔韧度惊人的丝线,从他眉心缓缓游曳而出。
他貌似勉强地控制着这缕丝线在半空中游动,向张春雷说道:“我想起来,只要我动一动念头,就能把念头聚集成这种血管一样的丝了…
但我还不知道,它有什么用。”
实际上,他不知道‘念丝’有什么用才怪!
在他连日修炼‘黄泉夺命招’之下,念丝已然又一次完成了一轮蜕变。
转化成了如今毛细血管般模样!
“你小子,我看是鬼得很!”
张春雷看了看那自周昌眉心游曳出的血丝,他深深地看了周昌一眼,摇了摇头,在表格上写下几行字:“考虑‘念身类’灵异体质。
心念受灵异侵袭,可以具现为丝线形式。
潜力巨大,重点培养。”
写下这几行字后,张春雷带着周昌转而走进第二间房内。
第二间房里,有一张铺着‘扑克牌桌布’的长桌。
长桌上,摆着一副染血的扑克牌。
“坐在椅子上,对着对面那张高椅子,把扑克牌洗三遍,然后把牌摊开,从中随便抽一张。“张春雷向周昌说道,“这个房间,原来是公寓里面一群流氓混混私设的赌场。
漫淹公寓的那场大火,很有可能就是从这个赌场里燃烧起来的。
起火点里的这些赌棍、混混,因为靠近一层,反而首先全都逃跑了出去--但在不久之后,他们都以各种各样的诡异方式死去,有关他们的事情,被登载到了当时的报纸上。
所以,这个房间也是一个‘灵异场合’。
这里是用来测试你的‘灵魂拼图’。”
“什么是灵魂拼图?”周昌问道。
张春雷摇头道:“先去测吧。
别在这个房间停留太久,停留得太久,可能引起回到牌桌上的那些赌棍的注意,在你身上留下标记。
以后会趁你睡着的时候,在梦中和你赌博。”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周昌不是个不听劝的人,当即走到牌桌前,依言在那把矮椅子上坐下,拿起了桌上那副染血的扑克牌。
经历过火灾、倒塌、岁月冲刷,这副扑克牌上的血迹依旧鲜红,拿在手中,甚至让周昌有种满手血迹黏黏糊糊的感觉,他洗着牌,双手也被扑克牌完全染红。
“唰唰唰……”
洗牌声中,周昌看到长桌对面那把高椅子上,好似生出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周昌手中的纸牌,眼睛中的贪婪与偏执,将整个阴暗的房间都染成猩红!
“可以了……”
周昌洗牌三次,心底顿时生出一种感觉。
他将完全被血染红的那副扑克牌,在长桌上摊开。
随后,周昌伸手按住某一张牌,正欲将之从那一堆牌里抽出,四下里,忽然生起一阵阴风!
他按住的那张牌,此刻好像黏在了牌桌上。
任凭他如何去拽,都无法将那张牌拿到自己手中!
长桌对面的高椅子上,那双遍布红血丝的眼睛,此时亦死死盯着被周昌按住的那张牌一一正是它,阻止周昌将这张牌抽走!
“啪嗒……”
周昌一筹莫展之时,张春雷老人站在了长桌旁。
老人从身上的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筹码。
他将那些筹码一枚一枚地放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