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最近各地都在传唱,听着是说黄将军的。”
他们正忙着,食肆内走出了一个小厮,给几个人都递上了水,众人吃着水,还是聊着那童谣。
小厮笑着说道: “这不就是在唱黄将军吗!黄将军镇守江水,胡人不能渡!国家不灭亡!”
他忍不住夸赞道: “黄将军当真是国之栋梁,他前来驻守之后,士卒们秋毫无犯,官吏们不敢放肆,他还整日巡视,对我们极好,国家有这样的将军,是我们所有人的荣幸啊!!”
匠人们也纷纷点头,黄将军确实很好。
“再唱都是应该的!”
众人称赞了许久,而后继续干活。
大人们没有理会,听到这些童谣也只是笑一笑。
可很多人却是笑不出来的。
就包括了黄法氍本人。
黄法氍很快就发现了异样,在同一时间内,从两淮到江南,出现了大量的童谣。
他赶忙召集了麾下众人,来商谈这件事。
对于童谣的问题,众人的意见不一。
众人坐在他的面前,各说各话,徐敬成笑呵呵的说道: “将军,您实在是多虑了,您急着召见我们,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原来就是为了童谣啊。”
他摇着头,“将军功劳卓著,又安抚百姓,深得人心,民间出现童谣来赞扬您的功劳,这再正常不过了。”
“当初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也曾有童谣夸赞他的勇武,他老人家还开心了很长时日呢。”
黄法氍板着脸,他看起来比以往更加的沧桑,老去的速度越来越快。
“若只是有一两起,或许是这样,可现在,周围十几个城池,乃至建康周围,都出现了类似的童谣,这就不能再说是民间自发的行为了。”
“这有什么不对?您的功劳在大陈谁人不知呢?您先前击退齐人,已被众人所知,况且您又抓住了那么多的奸贼,将他们抢走的东西还给了各地的百姓们。”
“要我说,童谣没有一句虚的。”
徐敬成说着,眼里也满是敬佩。
看得出,敬重黄法氍的不只是百姓们,就是这些将军们,对他也格外的敬重。
黄法氍这个人很倔强,能做到他们不敢去想的事情。
就比如说战船损耗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在文皇帝时期就有了,文皇帝多次禁止,多次抓人,平息了一段时日,到陈顼时再次爆发,私下里的行为甚至都被搬上了台面。
而这种战船贸易,参与者极多,且往往都是些不能招惹的大人物。
其中有宗室,有大族,有大僧,有将军,这些人联手做生意,就是皇帝都得三思而后行。
黄法氍最开始说要彻查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什么人看好他,就是他身边的这些将军们,都觉得这件事有点玄。
可黄法氍就是咬着牙查下去了,这三年里,黄法氍没闲着,他破获了十九起贩卖战船的通敌案。
从军中抓住了大量中饱私囊,淘汰战船的将领,又将涉案的权贵禀告到陈顼那里,陈顼少有的硬气,对这些勋贵们从严处置,虽是激化了国内的矛盾,但是成效斐然。
黄法氍不只是抓了这些卖战船的,还干掉了不少祸害地方的狗东西,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身边的将军们也是愈发的敬佩。
黄法氍看了眼徐敬成,要不是他知道对方的出身,现在他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北边派来的了。
他看向了其余众人。
有人不解的问道: “将军是怀疑这些童谣是北胡所编造的?”
黄法氍眯起双眼, “这很像是北胡的手段。”
“可他们传播的童谣并非是不利于将军啊,都是在吹捧将军,哦……”
那人瞬间反应过来,当即变了脸色。
周围几个人接连反应过来,可却没有一个人敢道破的。
徐敬成回过神来,他急忙说道: “将军,陛下对您向来信任,只是您先前得罪了太多的小人,就怕这些小人对您不利,我看,不如将这些童谣的事情如实告知陛下,让陛下知道这是北胡的计策!”
黄法氍皱起眉头,沉思了许久。
“下令严查各个道路,严查近期内前来的北人,童谣的传播者,也派人去查。”
“徐将军,你亲自带着一批将士们,去调查这件事,勿要让地方官员们接手。”
“唯!!”
黄法氍而后下达了许多命令,都是关于防止敌人的奸细进入自家境内,还有抓获国内这些散播谣言的奸细等方面。
可黄法e的这些行为,却还是没能止住这种愈演愈烈的童谣趋势,将军们对这一套东西,还是不太熟,远不如北人。
他也只好按着将军们的提议,将这件事如实的上书告知给皇帝。
从自己这里知道,总比从他人口中得知要好的多。
……
建康。
此时的江渡口已经被严格看管起来,不再像从前那般进出自如,商船也难以外出,只能看到一些小渔船,整个渡口都变得萧条起来,远没有当初的模样。
一艘小渔船缓缓靠近渡口,渡口的几个士卒走了上前,当渔船靠岸之后,小小的船只里头却走出了三个渔夫。
那几个士卒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而后直勾勾的看向了那位老渔夫。
老渔夫熟练的递过了自己的身份证明,这证明沉甸甸的,几个士卒收下了证明,还给了他们身份。
“去吧,去吧。”
士卒们转头就走,这几个人则是迅速消失在了远处的道路上。
近来,陈国屡屡进行了许多的革新,变法图强。
他们改了吏法,又招募了许多的士卒,打造新战船,在江面设防等等,做了很多的事情。
但是,做事是需要投入的,陈国先前几次大战,国库本来就不富裕,如今投入许多,钱只能从百姓身上出,经济进一步恶化,粮食产出降低,士卒们的粮饷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若是士卒吃不饱饭,那很多事情就容易变通了。
这些人消失在建康之外,而下一次露面,却是出现在了建康内的一处显赫宅院之中。
这处宅院坐落在建康的南面。
占地不小,装饰颇有点北方的模样,来往的甚至还能见到好几个胡人家仆,令人惊诧。
在大堂内,这几个渔夫装扮的人,已经化身为士人的模样,跟这宅院的主人吃酒闲聊。
宅院的主人,身材高大,眼眶凹陷,模样跟南人还是不太一样的。
他默默的吃了口酒,而后说道: “现在的局势跟过去不同,盘查甚严,战船是不能轻易送过去了。”
“知道,知道。”
带头的士人笑着, “独孤公,我们这次前来,不是为了催促你们结清货物的。”
这人愣了一下,“哦?那是为了什么?竟还亲自前来。”
为首者长叹了一声, “独孤公,这次我们前来,是为了您而来的。”
“为了我?”
“不错,您本来就是北人,当初您的父亲虽起兵与汉国对抗,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当下大汉之内,也有不少人,他们过去的亲属,甚至本人就与大汉作对过,可如今还是被重要,没有受到牵连。”
“您又何必执着呢?”
此刻,坐在这几个奸细面前的男主人,正是那独孤永业的儿子,独孤须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