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信奉世界是一个草台班子，老祖宗也说过时势造英雄。
办成一件事情并非需要救世主，就如自已师傅伟力冠绝天地，可仍然无法实现天下大同。
转眼间新历二年，修行界依旧风平浪静。
不仅没有出现前几次的腥风血雨，反而因为玉清天尊把之前的债给清了一遍，大家过得比以往更加安心。
虽然没以前那么赚钱，但这些年积赞下来的身家，不至于让他们穷困潦倒。
顶多是下边的一众裙带关系，日子变得没那么滋润。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变化可谓是日新月异。
以往一成不变的城主府与官吏不断的被更换，各种新的规矩出台。玄黄州百姓更是能看到各种奇特的铁疙瘩，在许多地方示范性使用。
百姓们稀奇得很，每天干完农忙就过来围观。
如此一年又过去了。
新历三年。
第一座运用蒸汽纺织机的纺织厂建成，第一辆蒸汽火车通车，第一座炼铁厂建成，第一座运用机器的铁矿场，第一座大型煤矿·——
这些起步全部调用了真君级别的大能，任何困难直接用道法解决。
矿山难以开采？直接找来大乘期把整个地皮都掀出来。
荒山野岭道路不通？那就搬山填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顾温只需要动动嘴就能够达成目的，而大能强者们如此轻松便能赚到钱也十分开心，双方都很开心。
百姓也开始得到了实惠，玄黄州一地棉布价格有史以来的下降了三成。
但这些令某人有点不满意。
山中小院，李云裳居所。
顾温如往常一样每个月过来请安，远远便能听到一道妩媚至极的嗓音，
好似在诉说最近几年的变化。
对于蒸汽机的出现惊叹不已，虽然相较于灵石法力，蒸汽的力量微不足道。可这却是除了法力以外，能够被利用的能量。
如此也是修士乐于配合原因之一，不使用灵石就不触及他们的利益。
顾温一进门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李云裳微微皱着眉头。
见他走进来，没有像往常一样眉开眼笑，招呼他坐到旁边。
「师傅，弟子来给你请安。」
李云裳没有回应，半响之后，嗓音有些闷沉的说道：「这天下大同的事情果然应该由你来做，不触及修士利益，却能够提升民生。我听妙妙说，棉布的价格一直在下降，要是推广开来，不知能救多少人。」
「但这跟我设想中不一样。」
顾温问道：「师傅觉得哪里不一样？」
「你所弄出来的那些器械，全部是依赖修士才能制作，而且还得是有些道行的炼器大师。可这还是修士的力量，同时也并非是他们自主的去帮助百姓。」
李云裳眼光独到，一眼就看穿了顾温的空中楼阁。
如果没有修土，如果没有大能强者，这些东西可能根本造不出来。
顾温反问：「师傅的意思是要完全靠凡人完成？」
‘我知道这样不可能，可完全依赖修士又像是重蹈覆辙。」
李云裳摇头脸上写满了纠结，她的认知难以理清其中因果。
或许是因为修士一直以来都是强势的一方，总是有人出来祸害百姓。李云裳是一个大家长，她本能的倾向弱者。
同时也因为之前的失败，对于修土群体的不信任日益剧增。
很多时候都是顾温压看李云裳，不让对方动手杀人。
因为没有必要。
杀了他们也不会爆出粮食，能把灵石收回来就足够了。至于杀鸡做猴，
这八百年来自己师傅杀的已经足够多。
连赤羽子都感到害怕，其凶名可见一斑。
「您不信任修士，可我也是修士，郁华也是，赤羽子也是。」
顾温来到李云裳身边，展开了「怀柔政策」，自己师傅嫉恶如仇，又认死理。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不确定因素。
要是哪天自己师傅大开杀戒，或许确实惩戒了恶人，可以乱了人心。
有句话说出来会被师傅打，那就是老百姓不算人心，真正的人心在宗门，在修士，在大能。
特别是在华阳云渺二人八百年的经营，如今大家都是吃一锅饭的。
顾温能够借力，他更加不愿意见到自己师傅掀桌。
好在自己师傅有很多缺点，但有一个非常好的优点，那就是耳根子很软，很容易被他稳住。
李云裳撇开目光说道：「你们不一样。
「您这就有失偏颇，我们又不是三头六臂。修士也有好人，你能说萧云逸是坏人吗？」
「他算不上坏人，可也称不上善人。剑道，凶兵也，练剑之人多少有些凶煞。」
「可人无完人，我能喝酒一时乱了情，跟赤羽子有了肌肤之亲，您能说我是完人吗？」
「这有什么？修士道侣本就是口头之约，我从未有过明文规定，自然不存在一夫一妻，何况郁华变成了活死人。」
李云裳满脸困惑一旁默不作声的李妙忍不住开口说道：「其他方面比狐狸还机灵，唯独这方面意外的老实。也幸好你是云裳徒弟，又遇上了郁华赤羽子，不然你可要吃尽苦头了。」
6，*
顾温无奈叹气。
这世道不一样，果然没办法沟通。
他转移话题道：「再给我两年时间，我能让百姓人人都能穿上棉袄，师傅觉得这算不算好事。」
「算。」
「我能让一部分百姓脱离农田，进入工厂赚取钱财，获得更优渥的生活，这算不算好事？」
「也算，但他们会得到尊重吗？」
李云裳没有被绕进去，似反击一般问道：「他们在法理与现实上能够以修士平等吗？」
她尝试了许多次，答案都是没有。
顾温摇头道：「师傅，这个问题我们应该留给后人。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我之后，人人穿得起棉袄不会消失。」
好的技术会一直流传，至于发展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因为没有石油。
至于再上边的科技，顾温只是听过，他也不明白怎么弄，大概率也弄不出来。
所谓微观层面，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法则，规则不同如何实现？
只有烧开水是同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