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徐束却并没有这麽做。
他好整以暇的在旁边看着，似乎有着什麽邪恶的打算。
接着，他转而拿起小玉佛，用大拇指在其眉心处搓了搓。
这是徐束和窄袖观音之间已经约定俗成的暗号，意思是：我要和里面的家伙们聊聊。
窄袖观音虽然并不能说话，但无愧于「灵慧」之名，当即会意。
随着她的两只眼睛一起睁开，整个玉佛的脸，就彻底融化成了一个光晕镜面似的东西。
通过这个镜面，徐束凑近了，就能相当清楚得看到被小玉佛收容的邪灵团情况。
这在安全区内，包括废土上，窄袖观音都不能这麽做的，这会让她彻底暴露在星塔检测下，直接招来一发星塔平A送她回归西天。
可以这麽说，安全区里窄袖观音只能透露和恶魔神选有关系的纪雨来偷吃；而废土上窄袖观音能调用一阶的力量。
但是在遗迹里，就完全不担心这个了，可以全力展开。
徐束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里面的邪灵们分作两个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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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是以顾家两位娘娘为首的丶自诩为徐束「后宫」的老艺术家派系。
另一方，则是由刚加入的无戒和小老虎安兰二者组成的新人团体——这小老虎不知为何，无戒刚加入，她就主动叛变了。
大约是因为大家有着相似的遭遇？
徐束未在这上面多想，看到两边团体此刻正在无声对峙，小老虎浑身炸毛，而无戒则如老僧入定，盘坐在地，态度十分肃穆的样子。
见状，徐束用意念戳了戳无戒说：「大师，方才既然已经破了色戒，怎麽不乾脆洒脱一些？扭扭捏捏好不痛快！我徐束是个粗人，从不拐弯抹角，话我就直说了！
「你既然已经进了我的佛像，那就是我的人了，既然跟了我，过去的事情就既往不咎，正好有些事情，我想要问问你。」
对徐束而言，无戒作为当初设计埋伏神谷豪野丶希岛爱璃，一手让他失去本该温馨家庭的罪魁祸首，显然知道很多隐秘。
尤其是她之前提到一句什麽「救你的儿子」，这就让徐束不得不怀疑，这「儿子」指的是神谷一流。
换言之，无戒有不小的概率，知道这「一源道标」现在的下落！
玉佛内部世界中，徐束的人脸出现在天穹上方，遮天蔽日，宛如黄钟大吕一般传下声音。
「……」无戒双目紧闭，全当听不见，似乎在继续诵经。
这打破了原本的微妙的平静，顾阑珊丶顾疏桐等老艺术家纷纷开口道：
「新来的，你装什麽聋子？」
「别不吭声，没看到我老公在和你说话吗。」
「就是，小骚蹄子还端上了，我看她是欠抽！尸狗，咬她。」
「歪比巴卜！」尸狗没上，在旁边装模作样吼了两句。
一时间，几个小邪灵纷纷对无戒针锋相对起来。
无戒一开始当做没听到，但后面见这群邪灵越说越难听，什麽「无耻荡妇」「色欲邪僧」之类的词儿都往她头上扣，这下是真不能忍了。
她恼火至极，抬头无惧望向徐束，沉声道：「你这变态至极的恶贼，今日敢亵渎我佛，来日必遭天谴！你休想从我嘴里知道任何东西！」
徐束乐了，呵呵一笑：「有趣，你也别嘴硬，嘴巴上说着不要，刚才不还是恨不能把小嘴当做水帘洞使？」
常言道一天不开荤积阴德，三天不开荤积积阴阴德。
距离徐束上一次开荤已经恍如隔日，因此他下手很重。
强如无戒三阶后期双途径，也是险些遭不住这蛮王冲撞。
面对他恬不知耻的调侃，无戒当即呆住，嘴上磕巴地说：「可恶的败类，无耻的人渣……这丶这并非贫尼自愿行事，只是着了你这登徒子的当，属于是遭了外魔，不算……不算破戒的！就算菩萨真的还在，也，也怪不得我！」
她显然对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嘴巴里念念有辞，说个不停。
接下来便又是什麽「强扭的瓜太粗了不够甜」，「金枪穿肠过，佛祖心头坐」之类稀奇古怪的词，叫人听也听不懂。
其馀的邪灵们见状，围着她纷纷笑起来，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这包括小老虎安兰，跟着嘁嘁嘁的嘲笑起来，让人很难评价她究竟是真的和无戒结盟了还是单纯为了靠近一些嘲笑她。
如此持续了一阵后，无戒脸上阴晴不定，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徐善信，无需再取笑贫尼。如今我寄人篱下，身不由己，有什麽话，你便直接问吧。」
她似乎自己想通了，态度明显缓和起来，虽然仍旧端着一副高僧做派，但对徐束的态度已经和之前不同。
这从称呼上，隐约可以判断。
徐束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看来是窄袖观音给了什麽暗示？」
「这妖僧生前看起来很是虔诚，小观音作为菩萨，对她的压制力应该比其他任何手段都强！」
徐束若有所思，便也不再语言挤兑她，转而开始询问一些东西。
其实他想从无戒身上获得的情报，其实就一个，那就是关于神谷一流的下落！
之前在楼顶开战前，这无戒冲杀出来，第一句话便是「连这点敌人都对付不了，还谈什麽要去救你那被困之子？」。
这句话让徐束很在意。
很显然，无戒这话说对神谷豪野和希岛爱璃说得。
他们的儿子，只有自己，也就是一源道标，「神谷一流」。
可为什麽是「被困之子」？
神谷一流被什麽东西困住了吗？
这是徐束想知道的内容。
不过问都问了，徐束自然索性从头问起，比如无戒的来历，为什麽她一个夏国僧侣要跑到东瀛来办事等等。
被问到这些来历后，无戒显得相当纠结。
短暂的迟疑后，她面孔略显扭曲的回答：「其实我的记忆，已经失去了很多，我只知道，我生前一直在寻找我的佛。
「突然有一天，世界结束了，寂灭了，一切都变成了黑暗。我感觉自己陷入了无想状态中，应该是死了，却又没有彻底死去。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我一遍遍诵念我佛，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以至于我的精神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
「我以为我会永远这样被放逐下去，突然有一天，我醒了过来，而有一些明明早已被我超度的人，居然也醒了过来……
「那一刻我明白了，属于我的人生已经在那天结束了，我变成了曾经最为唾弃的丶邪恶的丶不死的怪物！
「而这里，也不是真正的世界，这里的时间似乎冻结在了某一刻，我曾想过这里是十八层地狱，但某些意志告诉我，这里更像是，传说中的，净土……
「相比于前者，后者更让我无法接受，我知道必须要离开这里，外面或许有真相。
「在这里，一年可以有一个名额被那恐怖的意志允许离开。所有存在都在为了这个而努力，互相残杀……」
无戒说得异常凄苦，听起来也很拗口，让人云里雾里。
最后她说：「我所期待的，其实和所有人所期待的一样，就是早日回归属于人类的世界……」
徐束当即就讥笑一声：「回归人类世界？是指可以吃更多的活人？」
「……」无戒当即就不说话了。
见状，徐束也没继续嘲讽她，而是皱着眉头，大概理解为，是自己「传奇」覆灭丶结束的那一瞬间，成为这个世界从现实成为遗迹的时间点。
但这些人能算是自己创造的麽？
却也未必。
曾经徐束还真以为传奇世界里的一切都是太初卷虚构的。
但是在如今的徐束看来，太初卷的「开创传奇」，似乎并非是虚构创造出一个世界。
更大的概率是，通过某种无法理解的手段，搜刮了一段历史中的片段，并加以具现化。
只有自己这个人物「神谷一流」算是自己创造的，因为只有这个是自己完全能够操控的。
至于其他的一切，都只是历史中本就存在的丶早已演变过的。
自己只是加入到了这些历史片段中，而不是「凭空捏造」出了一段新的历史！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改变，自然还是因为在D8B3区的那次三抽传奇。
那次传奇，触发了特殊模式，叫做【历史重现】！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徐束有了第二个猜想，不是传奇创造历史，而是传奇融入了真实存在过的历史。
当然，有鉴于很多地方并未能寻找到传奇中的「自己」存在痕迹，只在遗迹中出现，徐束当然也怀疑，太初卷的历史投影会干涉到这些遗迹。
这个层次涉及的太高了，对于目前还只有三阶的徐束而言，他并不关心。
他更关心的是——
「所以你知道神谷一流在哪里？」徐束问道。
「知道大概的情况……额你为什麽，知道，神谷一流，这个名字？」
无戒说着，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诧异。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是无序的丶疯狂的丶邪恶的丶黑暗的，充满了杀戮和血腥。
即便有外面来自于「真实世界」的人类进入，在大家眼里，也都会变成自己的口粮而已。
「神谷一流」这个名字，应该是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为什麽一个外面来的人类会知道这些？
这话一出，其他邪灵们纷纷叽叽喳喳道：「我家相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岂是你能揣测的？」「贼尼姑少废话，快把你知道的情报老实交代！」
见状，无戒略作沉默，转而道：「他在内城的某个位置，但很危险，你最好不要随便靠近。」
「为何？」徐束心中一喜，无戒果然知道神谷一流的下落，这下道标唾手可得了。
无戒却说：「在这里，涩谷内城与外城是完全不同的。内城区的周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恐怖存在。」
她说着顿了顿，补充道，「即便是像我这个层次的，进去了那边，都只能算是二流货色。」
「额……」
涩谷内城区？
徐束沉默了一下，略做思考，大概明白是什麽情况。
如无意外的话，这个【百鬼夜行】遗迹的名字的来，恐怕就是当初传奇内的【百鬼夜行】决战！
想到那里不仅有整个东瀛当初所有的超凡者丶咒灵等等，还聚集了后面经历【亡者归墟】时，亚瑟带过来的那些强者，徐束顿时就明白无戒不是在谦虚。
在「全世界所有存在都变成了诡」这个大前提下，这个遗迹里的涩谷，确实称得上是龙潭虎穴了。
即便遗迹上限是三阶，但如果这个三阶怪物的数量，是以万为单位的呢？
而是光是回忆一下，徐束都能想到，不说别的，至少当初传奇里那些顶级高手，变异后都是三阶巅峰的级别。
甚至可能有几个按理说当时已经达到四阶的几尊鬼王，比如酒吞，茨木等等……
「这麽一想，想要靠近过去回收道标，目前这队伍配置似乎真的不够。」
徐束皱起眉头。
按照现在的实力，对付无戒这种三阶后期顶配就已经要折损人手。
进入内城区？
恐怕是找死。
「看来还得从长计议，急不得，或许等我三阶中期了再来？」
「嗯，也不是不行，反正已经知道了道标位置，就不急于一时了。」
徐束心中默默打好了主意，便将视线放在旁边宛如难产般的美人鱼上面。
后者身上，原本的蓝色鳞片寸寸脱落，已经变作更为高贵丶更为璀璨的紫色鱼鳞！
它的进阶完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