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根手指带给他一阵剧烈的晕眩。然后他又回到噩梦当中。
完全不同的噩梦。
在噩梦中,西格看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灵魂......一道道冰冷的、血管状的线条在他灵魂深处分叉、流淌,散发出渗入的恶意,就像残忍的雪原狼群在寻找猎物。
然后它们咬上了他的咽喉。
痛苦再次袭来。
他从未体验过的痛苦。
他的意识发出一遍又一遍的尖叫,好像每一寸神经都在被粗糙的锯齿撕裂,每一寸皮肤都在被一百条冰冷的手术刀揭开。在这匪夷所思的痛苦中,他眼见自己的灵魂被打碎成细小的、淡蓝色的粉末,好像自己成了风蚀的山岩,要卷进望不见底部的漆黑深渊,永远消失在苍蓝的天空下面,也永远无法脱身.....
然后,他被某种东西吸收了。某种阴晦的、令人恐惧的东西。
我的折磨结束了。西格想。
深夜,贞德在翻滚的海浪前洗刷长剑。
当潮湿的海风刮过海岸,吹过她脚下孤零零的小木舟时,她想起过去。过去,她和那些效忠她的骑士们一起前往不列颠和法兰西交界的比特伦海,蹲坐在夜空下寒风阵阵的海岸上,做着同样的事情。他们用漫过沙滩和礁石的海水洗去剑刃上的血,用波涛的轰鸣洗去灵魂中的疲惫。
月色银白,照亮如斗篷一样包裹着大海的迷雾,照亮漫卷的海水。这海水冲刷着她赤裸的小腿和膝盖,在小木舟上溅起点点水晶般的浪花,打湿她挽到上臂的衣袖。如此冰冷,却又如此美丽的浪花......
如今那些追随她的骑士都已逝去。不论是甘愿为了信仰献出生命的那些人,还是怀着理想投身教会的那些人,甚至是怀着朦胧的憧憬想靠近她的那些人,都死了。
就像这转瞬即逝的海浪一样,美丽,但是脆弱。
只有诡诈、冷漠、无所顾忌、缺少道德和敬畏可言的黑巫师活着,就像她脚下这孤零零的小木舟一样,贞德想。勇气终究无法替代力量,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如今连她的佩剑也换成了另一柄剑。一柄黑色的、不祥的剑。
也许这也预示了我的命运。
贞德长呼出一口白气。
他要是肯安心当个骑士该多好。
她坐在海边洗刷这柄没有名字的剑,准备明天的战场。风撕扯她的长发,拽出一条条浅金色的轨迹,抚过她堆在小木舟里的高筒靴和甲胄。
萨塞尔悄无声息地走出黑暗,借着月光观察她的轮廓,还有她正在做的事情。
贞德投去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不知为何,她对此毫无惊讶可言。
反正你肯定会活着。
黑巫师站在她身后,一缕一缕地抓住她随风扬起的金发,握在手里,用手指细心地抚平。很慢......很轻。最后,他扯下一点衣袖,把他手中她的头发扎了起来。
“这很无聊,萨塞尔。”贞德端详着手中的剑刃,聆听风声在耳边发出单调的呼啸。不知为何,海浪拍击岸边的声音变得很轻,就犹如婴儿在睡眠中的呼吸声。“我希望你做点更实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