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历史本来就是支离破碎的记录,我怎么可能知道所有事情?
尽管对此一无所知,萨塞尔还是斜眼瞥向塞蕾西娅,好像这个问题的答案过于明显,问出来是在嘲弄他。
“你刚才提到了......我想要什么,而且我们也谈过报酬的问题,对吗?”
她下意识地皱眉:“是这样没错。”
“把你的佩剑给我看看。”
她猛地瞪向他。尽管这也算是刻意挑衅的一部分,但萨塞尔确实对这柄剑充满好奇心。对于和巫术有关的事物,他总是想要获知更多信息,也许不只是获知就是了......
她会给我的。因为,尽管那柄剑对她很重要,但另一方面,她也认为......这个问题对她很重要。
“难道不能满足一下一个学者的好奇心吗?”萨塞尔逼迫对方,“还是告诉我你不打算继续提问了?”
“你......”
“而且说道提问,你又为什么一直撒谎呢?”萨塞尔继续逼迫她,“你预料到你我对此心知肚明,但没预料到我会把这话说出来。因为人们总是把心照不宣当作世俗的礼仪,也好免于承受质问,对吗?我想,尽管你以为你信任米特奥拉,但你忽然又认为她又不值得信任了,这是为什么呢?你是个聪明人,你明白偏见只是一种主观上的错误。正因如此,你当前的处境就是你的目的之一。”
沉默。尽管她很聪明,但她也只不过是个雇佣兵。只活了二十多年的雇佣兵,而且刚刚经历了同伴全部阵亡的痛苦,伤口也未完全愈合。
“你在困惑,你以为我们会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萨塞尔从椅子上站起来,让他的阴影完全挡住了跳动的烛火。“但有时候,这会将人引向可怕的错误。”他停了一下,好让塞蕾西娅理清思路:“就像你当初选择了跟随卡塔沙的军队,而不是苏拉斯摩。”
她会对这种撕开伤疤的行为做出什么反应呢?
“你——!”塞蕾西娅咬牙切齿地说:“你还真会说话啊,巫师?别人说话是举着一张自己描绘的画布,你说话却简直像是举着一把刀!”
一阵冷风吹来,烛火上下摇晃,女佣兵的呼吸变得越发短促,咽喉上下滚动,垂落的红发像血一样,乱糟糟地挡住她扩张的瞳孔。他又踏前一步,朝前倾身,把手伸向那柄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长剑。
“你最好停手。”
萨塞尔没理他。
“我说停手!”她用出奇敏捷的动作抽出机运之剑,一手拧住他的手腕,剑刃抵在他喉咙上,“确实,没有人和你玩过一样的把戏,”绷紧的嘴唇在烛光照耀的皮肤下蠕动,塞蕾西娅用满是杀意的眼神盯着他,“但是!揭人伤疤的举动你未免做得有些太过自然了吧!?”
“是吗?或者只是你在害怕呢?你害怕的究竟是米特奥拉,还是你在提出的问题呢?”
“你要回答我的问题!而不是对我提出问题!”
“难道不正是你把你的同伴们带向了死亡吗?塞蕾西娅,扪心自问,为何总是想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呢?你不仅想跟我保持沉默,你甚至还想和自己保持沉默,这又是为什么呢?”
“闭嘴!”
“难道你不是很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吗?你当然明白,否则我又怎可能如此轻松地让你失态?”
“我说够了!”
“你曾经是个弱小的孩子,不是吗?你爱流眼泪,你畏惧尸体,你害怕杀人。就算如今你成了受神明眷顾的战士,你仍然会因为愧疚的折磨而在夜里缩成一团,质问自己当初为何要选择那条路......”
“把你的刀刃收回去!”
“你以为自己信任一个人,但你却又因为一件小事而动摇自己的信任。你为什么不去找米特奥拉呢,塞蕾西娅?这不是因为你觉得我可能懂得更多的文献资料,而是因为你觉得,这会让你珍惜的友情破裂,因为,你不敢承受更多的——”
“这和你无关!巫师!我来到这里不是和你讨论我在逃——”
萨塞尔踏前半步,咽喉在刺痛中流出一丝血来。她的瞳孔在愕然中缩小,似乎想要后退,但又立刻顿住步伐。
“啊——这就是经历了无数流血的战士的行事方式吗?”萨塞尔带着痛惜和遗憾的表情俯视她,“在真相面前退缩,这就是你们的行事方式?”他把手指搭上剑刃,轻轻一压,让血顺着冰冷的剑锋滑到女佣兵的手腕上。滚烫的血。“塞蕾西娅,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可你为什么不坦诚地说出一切呢?”
突然间,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像从无中生有的幕布后走出一样,贞德掀开营帐的门,“萨塞尔,关于你之前说过你准备潜入查吉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