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友好的名字。
在萨塞尔拿着一张老旧的地图翻山越岭,凭借着一点浅薄的知识,被帝国法术学院的军部选中并开始接受训练后,生活就变得截然不同。另一方面,打一开始,他就和希丝卡关系不怎么样。缘故很简单,萨塞尔一点儿也不想把她父母送他的法术笔记交给这位学姐,还毫无敬意可言地出口顶撞,用乡下渔村的粗话激怒到她差点直接用了法术。
作为一个前途不算特别优秀的预备法师,萨塞尔并不具备合格的知识,也许也没什么可能成为高阶法师——说到底,就他所知,在他们那几届学生里,成功作为高阶法师活到现在的,除了萨塞尔本人,也就只有希丝卡了。
但他的导师是扎武隆,不知为何是扎武隆,只是他那时不知道扎武隆的身份罢了。啊!伟大的黑巫师扎武隆,十年换一次女人的扎武隆。正是这位‘伟大’的黑巫师,才让他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对男女感情毫无敬意。
可怜的切奇莉娅。
在快毕业时......萨塞尔听闻那两位巫师定居的地方被铲平了。丈夫身首异处,妻子下落不明,有可能是成了贵族的玩物。
据称,是查吉纳(当时它还属于自由之城)某个领兵的大贵族所为,理由自然是这家人和帝国有牵连。这兴许也就是希丝卡加入帝国军队的理由了。而达旦村呢,这个不管头上是谁都毫无影响的破旧渔村,不管是自由之城来了又走,还是帝国来了又走,都和以前一样,没遭受任何灾害。这里没有可抢的东西,也没有美丽的少女,只有一堆在泥泞里打转的、脏兮兮的村民......
时至如今,作为一个跟随扎武隆走了将近一百多年的黑巫师,萨塞尔继承了他许多价值观,也看到过许多违背道德和常理的东西。如果放在以前,他所做的很多事都会让他的胃在恐惧中搅动。但现在,他却缺少了大部分该有的敬畏。
他从灵魂深处就没有民族和国家可言,甚至于连对此的敬畏都极其欠缺,这就是他如今的习性。
查吉纳。
在很久以前,他作为焚城者,作为自由之城的敌人葬送了这座城市,还顺带目睹了某个家破人亡的女法师找当地大贵族复仇。而如今,他又作为光明王座的巫师,作为帝国的敌人潜入了这座城市,目的原本是在中下城区寻找机会,现在却得加上送某个心怀叵测的学士去上城区的埃文诺斯图书馆。这两种身份的差别让他感到惊异,甚至还有点可笑。
带着漫无边际的思考,萨塞尔在阴森的水底继续下潜,绕过血舌水母群聚的水域。如今他身处查吉纳的湖泊底部上百米深度,四下昏暗的像是褪色的画布,身侧都是丛生的红藻群。在这缺少光照的水底,密布的红藻看上去像是一条条渗着血的女人头发在水中飘浮,令人心头发怵。
“我听闻查吉纳的水底是和海域相连接的,这种水母莫非就是内伽海峡的特产吗?”
米特奥拉正飘浮在水母群最边缘的礁石附近,揪着几条十多米长的红藻,说话间,嘴里咕咚咕咚冒出一连串白泡儿。水波卷起气泡,越过昏暗而神秘的高大海藻群。萨塞尔透过像夜间的森林一样茂密的藻叶,借着来自水生生物的幽光,瞥向那些水母。
这些水母看上去是血红色的,身体呈圆盘形,很像踩扁的眼球;它们的身体中心是凹陷的,长着一大团好似舌头的起伏皱缩物;血舌水母的触手细长平滑,像是一根根拉长变形的死人手指,末端尖锐似针,长满细小的倒刺,倒刺上均有剧毒。
当这些水母群聚的时候,密密麻麻地挤满某个海域的时候,那团舌头似得玩意就会发出某种幽蓝色的冷光,在幽暗的水底照亮它们血红色的躯体和触手,看着令人心头发怵,甚至感到一种诡异的死寂。
是的,寂静。除了米特奥拉不知用了什么见鬼的法术念出的说话声,这里静得一点儿声息都没有,简直像是铁箍箍住了整个水底。
“我现在心情很烦躁,学士,我们正在从这危险的水底钻进这座见鬼的城市,啊?你说对吗?那换个说法好了,你知道那群水母有多危险吗?”
“看起来你的心情不是很好,萨塞尔先生。”
“你忘记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了,学士?”
“我本以为那样说可以活跃气氛。”米特奥拉说,“不过你们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要复杂,所以还请原谅。下次我会注意言辞,尽量不开奇怪的玩笑。”
“一点都不复杂!”萨塞尔重复了一遍,伸手挥掉朝他四肢缠来的红藻,“你最好在这种事上也注意你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