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塞尔强行保持温和的神情,耸耸肩膀:“如果你觉得这是伤心事,那我很抱歉,我们可以等你有心情了再谈。”
他把沙耶小孩子一样柔软、驯服的手捧起来,拉到自己膝盖上。他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就像通过麦秆喘气一样。“这个叫爆裂诅咒,沙耶,是虫人的弹药里最常见的一类,里面填充了黄色火药和碎铁块。”萨塞尔把布下隔绝术的爆炸物放到她手心,解释道,“一般情况下,它会用特制弩机发射,通过撞击触发爆炸,可以轻易摧毁一堵墙。”
他从挎包里拿起另一枚。
“这个叫迷烟,”萨塞尔继续解释,“用易燃物质制作的弹药,没什么威力,但是可以散布烟雾迷惑敌人。根据成分不同,这玩意也能加入剧毒物质,改造成便携式的小型瘟疫云。”
“那这个......”
“这个叫寒霜,不是虫族弹药。”萨塞尔身体后仰,拂去沙耶脸上的水珠,手指沿着她的脸颊到下巴画出一道直线,才拿出那枚晶莹剔透的蓝色水晶瓶。“最早是奥韦拉学派的炼金术实验成果,可以快速冻结半径十米左右的生物,但是,考虑一些客观因素上的问题......成本太高,不容易量产,不容易保存,所以只在贵族和法师中有所流传,盛在昂贵的水晶瓶里。”
听过萨塞尔的叙述后,沙耶的脸色似乎有点僵硬。
他能透过对方的眼眸看到某种心有余悸的意味。她对此怀有恐惧,很好。
“其实寒霜很好抵御,”萨塞尔把她的头发绕在指尖,低头,对发梢上缠绕的章鱼吹了口气,“就像这样。”
“你总能轻而易举地发现我在想什么。”沙耶若有所思的说。
“对于我遇到的大多数人,”萨塞尔说,“我对他们的理解都要胜过他们自己。”
“为什么?我是说,并不是害怕,只是感觉很奇怪,你是怎么做到的?”
“把他们当成孩子,用耐心去回应他们,从他们害怕去想的方向体会他们的内心。”萨塞尔微微一笑,随着一股难闻的黑气从他指尖钻出,那条章鱼被烤熟了......不,是靠焦了,变成了黑炭。“寒霜会使隔绝术脆化,但我们可以用合适的热量来轻而易举地抵抗,就像我所做的这样。”
“沙耶过去觉得自己头脑很好,可是,在你面前,我却又觉得自己很傻。因为,我想,这是很困难的事情啊。”
“我们觉得最困难的,无非就是不在真相面前退缩而已。”
沙耶露出困惑的神情。
“与其思考这个,倒不如让我来教你如何抵抗寒霜和类似的法术,沙耶,”萨塞尔把那块黑炭从她头发里拿出来,扔进海里,“即使不连接迷道,我们也可以用自己的灵魂来激发火焰。”
沙耶闻了闻自己发梢上焦炭的味道。“你很不擅长做饭吗?”
“这是两码事。”萨塞尔说,“就像你也不知道自己会孕育出什么一样。”
“唔......真是,这个比喻真的很奇怪呢。”她说,“沙耶的怀孕其实和其它人不太一样,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更像是理解某种生命与生俱来的本质,然后改写它。其实,和你所做的也没什么不同。”
的确,萨塞尔想。他在恶魔学派所做的一切,就是改写自己的灵魂和生命与生俱来的本质。
在这种好奇的驱使下,他将沙耶微微发凉的手拉到膝盖上,保持着温和的神情,用无所不至的探询包围住她的灵魂。
“告诉我,沙耶,曾经你有让这种诞生走到过尽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