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这里,安布罗乔,”拉辛多清了清嗓子,似乎他对安布罗乔的反感情绪没有塞米拉米斯那样重,“我来这里是为了捕杀希拉娜,负伤的远古巨龙,而不是和铸骨者召唤出的一堆不死干尸搏斗。”
“是的,它们会把我们带来的亲信杀得一干二净,然后这个盟约就只剩下我们几个可笑的老家伙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评估风险呢,嗯?”站在拉辛多一旁的女巫开口道。
“风险?不,”塞米拉米斯以定罪和厌恶的语调厉声道,“你的意思是,你们该逃走,放弃积累的一切,然后像过去数千年以来一样——服从于贵族和王权?”
这句话深意十足,萨塞尔几乎能看到塞米拉米斯眼中狂热的情绪。她的瞳孔变成血红色了。巫师们打算获得哪里的统治权吗?
萨塞尔瞥见奥韦拉的大宗师眼皮猛地跳了跳,就像被针刺了一下。就信仰阿拉桑王室后裔这方面,他的确是被塞米拉米斯的言语刺到了。
“这当然不可能。”安布罗乔表示赞同。安布罗乔·瑟金斯,他居然和塞米拉米斯——还有他,萨塞尔——站在了一个阵营,这件事真是难以想象。
“至少我们在理事会也同样拥有地位。”那个女巫反驳道,“我们也不会被派去和天玛斯搏斗。塞米拉米斯,你的想法的确令人陶醉,但是,若是为之献身,骄傲也就毫无价值了。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有。”
“我也是这样想的。”拉辛多应声到。
“是吗?”塞米拉米斯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们觉得下一个降临之年也像现在这场战争一样安全,哪怕前线在死斗,你们也能安然无恙地躲到最后方,是吗?——你知道,西内尔塞斯,我们总是在努力驱赶食腐动物,你凭什么觉得,掌权者在那时就不会把你们当作食腐动物呢?”周围的巫师们越来越喧哗,塞米拉米斯不得不提高音调。
这件事的冲击性确实强烈,之后沉默的就轮到拉辛多和他的支持者了。
“也许我们应该驻守在此,先判断能否抵御到科洛伦领主解决铸骨者为止。”安布罗乔用他一贯模棱两可的发言说。
“这不可能。”拉辛多说,“我没法相信科洛伦领主,安布罗乔,撕开迷道撤离的时间不是总会那样充足的。”
“但这是因为你们不肯去对付铸骨者。”海默恩说。这位间谍总管虽然不同意塞米拉米斯的想法,萨塞尔想,但在外人面前,他把立场把握的很好。
“我们去对付铸骨者?”奥韦拉的大宗师重复了一遍,“怎么?我们的职责已经严苛到这种地步了?也许你还没注意到,这浮空要塞里遵循盟约至此的人——”他的目光朝四周的高阶巫师投去,从他们漠然的脸上一一扫过,再掠过那些窃窃私语的正式巫师们,“他们已经为此付出太多了......盟约要求我们团结起来,但盟约没有要求我们付出一切。”
有人在窃窃私语中表示同意。塞米拉米斯的眉毛皱成一团。毫无疑问,哪怕是亚述的女王大人,也没有同时对付过这么多心怀叵测的高阶巫师。希丝卡已经在他身后一个人研究自己手心的掌纹了。看得出来,作为高阶巫师的异类,她很讨厌这种情形。
几个原本举棋不定的巫师领袖在冷漠的表情下毫无征兆地抬起眼,萨塞尔知道,有些人准备放弃这场赌博。对于掌权者来说,有些损失——特别对于亲信——是很难接受的,这些天玛斯毁灭了太多人,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站在莫德雷德背后的不朽者,以及科戎氏族的铸骨者。
但还有机会。不仅是留住希拉娜的机会......还有让他能把握住这个巫师议会的机会。
这是个机会。
“在梦境中,我曾亲眼见证过下一次降临之年的预兆。”萨塞尔突然说。从没听过他说话的巫师们都被吸引了。他用一个耸人听闻的噱头把他们聚拢起来——只要噱头合乎听众们的口味,演说就能赢得关注。“我不想假装我全然明白这预兆意味着什么,而且,我也的确不能确认它们意味着什么。”利用不确定的话语形成引子,让他们自己去判断,这样他们才能认为这是他们自己的想法,而非他强加于人的想法。
“但我知道一些事情,关于现状和未来的事情,这些事,你们同样知道。”
他的意思是,这件事,我有把握,你们也同样有,我不是在说服你们,我是在让你们明白你们自己本来就明白的事情。
“他是谁,塞米拉米斯?你从哪里带来的这个外人?”奥韦拉的大宗师冷漠地问。
“他?”
塞米拉米斯一笑,尽管和萨塞尔不怎么对付,但她应该也懂得选择立场。“他是在这场赌博里投下最多赌注的人,诸位。身为光明神殿的使者,他不仅孤身拖住了和红龙希拉娜战斗的莱伊斯特,还付出巨大的代价毁掉了它的躯壳,并把雪魔暴君引入危险的迷道,拖住了它整整两天——他为我们制造了最好的机会。通过他的英勇,我们才得以在要塞商讨古龙能为我们带来什么,而不是迷茫我们的下一步棋该怎么下走,迷茫我们是不是该就地解散,让过去的一切前功尽弃。”
塞米拉米斯不着痕迹地拉近了她和他的距离。萨塞尔知道,故事只要符合听众口味,就能赢得尊重,同时,讲故事的那个人也能赢得某种尊重。
此外,光明神殿这个词也同样具有分量。
地位通常是通过他人之口宣称的。
奥韦拉的大宗师吃了一惊,大概是意识到了阿尔泰尔会在这个故事里扮演某种角色,他不说话了。
萨塞尔谦虚地笑笑,“两件事在争取你们。触手可及的威胁在逼迫你们退缩,要求你们迫于那些天玛斯的压力明哲保身,用远离危险的策略来抛弃你们积累的过去;清晰可见的威胁在逼迫你们改变,还有占据,要求你们团结,要求你们将你们自己的利益与你们自己的权利维系在一起。问题很简单,你们认为,哪件事要求的代价更大?哪件事你们能获得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