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为我做出决定吗,就像你想为你那些寻求秘密的后辈做出决定那样?你守在那个阴森的钟楼里,擅自为一切闯入那里的猎人定罪,然后把他们都杀得一干二净,直到再也没有人敢靠近你的墓碑为止?”
沉默。诡异的沉默。
“是的,你在嘲笑我,你的确在嘲笑我,连这种轻浮的语调也很像他。”玛丽亚低声说,“我很多年没有听过这种嘲笑的语气了。”
“很恰当的嘲笑,是吗?当然,你最好不要把你对杰曼的不满引到我身上,”萨塞尔用忧郁的语气说,“要来一杯酒舒缓一下心情吗?”
女猎人没理会他,只是眺望着月下黑灰色的山脉,依稀可辨的卵石小路两旁立着长枪般的黑色松树,野草长满废墟的间隙。
“你也有学生吧,异乡人。”她终于开口。
“你又知道我有学生了?”
“杰曼是我的老师,我曾经崇敬过他。”
她话题跳跃得很快,但这句话是个缺口,萨塞尔准备仔细挖掘一番:“从这点来看,你和你的老师产生过巨大的矛盾,并因此导致了难以弥补的裂痕,你够可怜的。”
“你认为你的学生也会永远崇敬你,甚至是爱你吗,异乡人?”
看来有意的刺激并未受到成效,不过......薇奥拉?这个女猎人想预示什么?预示薇奥拉对我的态度也会变得像她一样?
“人心很难揣测。”萨塞尔道。有些事情哪怕是他也没法保证,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轻易下任何结论,“那么,玛丽亚女士,你对你的老师的崇敬,你对杰曼的崇敬,又是因为什么才破灭的呢?”
“他相信他的决断一定是合理的。”
决断?对那些在旧神的启示中发疯的受害者?还有那些在他们探索禁忌的路途中破灭的灵魂?
“你认为这个决断是错误的,你却想弥补后果,而他对此不可置否?”
“杰曼疯了,他想继续沿着禁忌的路途前行,”她的语调令人不快,“但我想就此停步。”
“我还以为这和他对你扭曲的爱情有关。”萨塞尔语气平淡地讽刺道。因为理念相反而分道扬镳,这倒算是挺有趣,——虽然没有扭曲的师生爱情有趣。
“我没有什么爱情可言。”她说。守墓人的爱情大概就只有墓碑,萨塞尔捧着酒杯,看着杯底剩余的一小洼酒,想到。
“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因为你逃跑了,你没能阻止得了杰曼,所以你现在想阻止我了?”他继续挖掘她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