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在这里......沐浴,”米特奥拉说,“你还好吗,贞德殿下?”
“我没什么不好的。”
米特奥拉抿了抿嘴:“你看上去很痛苦。”
“这是考验。”
“我的意思是,”米特奥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想要一个人安静思考也是种选择,但如果压在心里的事情太沉重的话,说出来,会好受很多。”
有什么好说的?我的痛苦早就注定了,发牢骚又有什么意义?
怎么可能发牢骚?
在这个越来越乱的世界,各大势力都在为切实可见的利益还有触手可及的敌人战斗,先别说那些掌握着无数人死活的领袖:光明神殿的教宗,帝国的女皇,自由城邦的不朽者们,狂热的天玛斯,心怀叵测的神明,降临之年的征兆......单单是她贞德,死在她手里的无辜者或不无辜者堆起来就能掩埋一条河流,更别说是因她的命令倒在战场上的尸体了。发这种无聊的牢骚又有什么意义?说她在为了某种不见踪影的怀疑约束一个黑巫师?或者说,包庇一个黑巫师?
出于担忧?我看是出于私心吧?她在战场上把这么多鲜活的生命送到死亡的怀抱里,不管里面是不是有无辜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却在包庇一个躲在光明神殿内部的黑巫师?同情?有人会同情这个?我看只会当成笑柄吧?
她甚至能想到某个叫阿尔托莉雅的人用看猴戏的表情为她鼓掌:虔诚的裁判官在包庇一个黑巫师!居然还说这不是出于私心!简直是艺术!
闭嘴!你这个该死的僵尸脸!我要杀了你!
是的,这只有我能承受。
贞德不禁想,她有没有过哪段时间不用面对内心的恐惧?那恐惧就像她内脏上突然出现的空洞,就像她忘了她和这个黑巫师达成的约束会导致的问题。哪怕萨塞尔不在这里,都有东西在对她无声低语:你必须做些什么......但她当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而在她能明白她到底该为此做什么之前,她承受的所有折磨都像是一处空虚荒诞的哑剧。
哪怕米特奥拉这种人也不可能理解。
只有萨塞尔那个该死的......那个该死的黑巫师能理解。
所以他在的时候,她才会感到荒谬的忘却,他进入她的时候,她才能感到荒谬的安慰,好像捂住眼睛就不会看到不详的征兆一样:既然一切折磨的源头就站在这里,那何必去考虑更遥远的事情呢?
6瑟比斯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