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承担?”
亚可听上去很害怕。
“戴安娜相信的价值和你不一样,亚可,说到底我相信的价值也和你不一样。勇气,爱情,自由,责任,这些都不过是问题罢了,不是生活的全部意义。”
“可......可你的意思是这些难道都是问题吗?那什么才是答案呢?不应该总要有个能确认的意义才好吗,苏西?”
她听到苏西漫不经心地声音隔着雨幕传来,已经变得很飘渺了,就像是萨塞尔在迷道里对她说的那些话一样:
“不,你的意义只不过是你的答案,但我们都有我们各自的答案。”
“苏西!——你!你老是和我作对!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对勇气和自由的答案就和我的不一样吗!”
是的,不一样。
我的答案当然和你不一样,亚可。
戴安娜抿了抿嘴,仰起脸,任由雨水漫过皮肤。宏大而空虚的夜空仿佛在等她跌落进去,身后的争吵则离她越来越远,就像昔日的记忆。苏西·曼芭芭拉,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明明是个孤僻的小黑巫师,却思考得比谁都多......如果当初我的室友是她的话,如果过去能有她搭把手的话,或许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吧。
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不列颠的使馆,这里也许是离她的故土最近的地方。戴安娜把收拾好的行李递给一位肃正骑士,跟着他沉重的黑披风踏进使馆。这座环绕着围墙的宅邸与周围的街道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至少相比法兰萨斯的天空来说没有。站在宅邸顶层的阳台上眺望时,她能看到中城区最密集的建筑群,那是一片由神庙、粮仓和兵营组成的广阔城区,也是理事会城堡外真正的行政中心。据说卡斯城的行政印章使用了寒冬狼神的徽记,过去她不明白为何,但如今,也许她已经有所领悟了。
她能感到这座城市真正的壮丽之处了。和法兰萨斯那种精致的建筑风格不同,军营和行政区显得粗犷,也显得壮观,也许这才是证明一个城市的本质所在。对亚可或她来说,法兰萨斯才是这座城市的全部意义,但对于这座城市里的人来说,也许法兰萨斯学院不过是挡在中城区的一块荒谬石蛋壳吧。
她当初为什么要不远万里乘船来到这里呢?因为据传这里有传说故事中的月之巢?还是因为这里是传说中巫术最繁盛的土地?——把她习惯称作法术的东西唤作巫术,唤作这种血腥、残酷而原始的词汇,也许就意味着贝尔纳奇斯那些巫师的性情了——譬如说萨塞尔,譬如说那位萨伊克集会所的领袖伊述亚米雅,据传她害死了学院里的几个学生。
照这么说,也许我现在也是巫师,甚至是黑巫师,而不是魔法师了。想到自己的身份带上了些许残酷和血腥的意味,她不禁莫名其妙地微微一笑。她向来不吝惜于表扬自己,甚至有时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自恋,可毕竟,痛苦的思虑已经够多了。
“萨塞尔·贝特拉菲奥。”她用比呼吸还轻的声音低声自语。这名字唤起的情绪如此复杂,追溯源头,甚至能让她想起自己年幼时的记忆,那本从罗马流传到她手里的巫术文献,还有那些记录着古老历史的纪传体史诗。幼时仅存在于书本上的遥远记录,在十年后化作真实可循的事物,甚至能让她亲手触摸到,竟显得如此荒谬。
超过她想象的事物就像是梦境。
修道士、降临之年、黄衣之王的印记、古神、黑巫术、统御主莱伊斯特,还有最重要的......她这似乎永远都把握不到距离的感情。
大概是有了新的吩咐,肃正骑士似乎感觉有义务把来历不明的人都挡在外面,于是亚可也被挡在外面了,甚至没有任何钻空子的机会。说来也是,佩戴着奥塔塔罗护身符的骑士,手上有不知多少条人命的老战士,怎么可能被孩童似得小聪明钻得了空子呢?这也是她们在这个年纪常犯的错误。
王甄选的肃正骑士都很壮实,不论是男是女,看上去都像是用石头和坚固木材堆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