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亲不会答应的......”
“但你父亲昏迷不醒,换了人他也不知道。”
“那宫里......淑贤明日离开之前,还要进宫拜见。一旦事情暴露,国公府上下可是欺君之罪......”
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所以,要换个与淑贤相貌相近的,到时候上了浓妆,根本看不出来。”
五爷一怔,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
而老夫人也说了出来。
“我已经与我娘家说好了,就让阿温替淑贤去和亲吧。”
老夫人突然起身跟他行礼。
五爷惊到了,急着拦她,“母亲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抬头看向了他。
“我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淑贤也不是你亲妹妹,但你看在国公爷待你尽心教养的份上,看在我对你从不曾厚此薄彼的份上,答应了吧!就当是为了国公爷和我,救我们的女儿一命!我不能看着淑贤去死啊!”
老夫人不肯起身,五爷只能点了头。
老夫人紧攥着他的手。
“小五,这事还得靠你来圆。等到阿温替嫁去和亲之后,这亲事还是要办的,到时候就让淑贤替阿温嫁进来。”
五爷说不出话来,老夫人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等过几年,此事消减下去,我就做主让你们和离,到时候没人怀疑,母亲再给你正经娶妻,淑贤也能脱身了,这样可好?”
老夫人的计策可谓瞒天过海,毕竟宴温同淑贤确实相貌仿佛,老国公爷昏迷,这一关顺利通过,而上了浓妆之后,宫里的人也看不出来。
只要知道内情的人不说破,谁都不会知道。
但宴温真的答应?一旦出了纰漏,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不过,当晚,宴温就悄悄进了国公府。
五爷再次见到了她,她神色平静,似乎不是去替嫁和亲,只是走一程旅途罢了。
五爷不知道该同她说什么,倒是宴温突然叫了他。
“五爷,若是之后朝廷安稳,可以抵抗戎奴来袭,我是不是能寻个机会脱身呢?”
她的话很平静,五爷也懂了她的意思。
宴温已答应了这桩替嫁和亲,晏家其他人也都没有意见,此事已成定局。
她眼下,只想要他对日后的一个承诺罢了。
他说好,“到时候,你想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她低头笑了笑。
“有五爷这话,我就放心了。”
翌日,宴温替了詹淑贤,离府的时候,老国公爷依然昏迷,去到宫中也没被发现。
朝廷公主和亲,阵仗极大,五爷一路相送,一直送她到了戎奴边境。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
就此,宴温嫁去了戎奴,成了戎奴的温彦阏氏。
而顶替宴温嫁进定国公府的,是国公独女詹淑贤,外人不知她的身份,都唤她一声宴夫人。
偷梁换柱,本以为天衣无缝,但宫中和国公府相交密切,钱太妃在见到宴夫人之后,就对她身份有所怀疑。
钱太妃还曾问她,“不是听说你没有喘症?怎么如今也犯了这病?”
詹淑贤的喘症一直没好,时不时会犯,但晏家人多有此病,她便道从前没有发作,后来才发了病,以此搪塞了过去。
可后来,钱太妃又开始怀疑起来,“夫人嫁给国公也有些年头了,为何迟迟没有身孕?”
五爷每逢初一十五必去正院,但也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詹淑贤不可能有身孕,只能再把喘症的事情拿出来说。
说当初老国公就是发现独女有喘症,所以不敢继续生养嫡子,就是怕下一任定国公也有这病,万一在战场上犯病,岂不是弃将士于不顾?
钱太妃如此多疑,原本说好了让五爷同宴夫人和离的事情,一直没有施行。
而这些年四王造反,五爷常年在外打仗,老夫人上了年纪,国公府里里外外总要有人打点,詹淑贤在国公夫人的位置上,一坐便是好多年。
后来,她干脆提出为五爷纳妾,有了妾室,有了孩子,和离不和离都不重要了。
但五爷对妾有芥蒂,纳妾之事迟迟不能成。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俞姝进了定国公府。
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一样。
普坛寺。
风吹古树沙沙作响。
树下的阴凉移了几寸。
老夫人说韩姨娘很好,“韩姨娘出身虽然不高,但举手投足不似寻常女子,颇有些大家风范。”
她看向五爷,“你将韩姨娘瞧进眼里,我也不意外,等她眼睛好了,孩子也出世了,我相信她能坐得稳这国公夫人的位置。”
五爷心下暖了起来。
阿姝当然可以。
不过老夫人又说起了侄女宴温。
“其实,我原本还想着阿温回来,替了淑贤继续做国公夫人,但她自己并不愿意,你也有了韩姨娘。阿温那性子同我二弟很是相像,愿意逍遥度日。既然如此,都是天意,她愿意什么地方,都随她去。本也是我亏欠她的。”
五爷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宴温眼下到了何处。
他没敢同老夫人直说宴温被人掠走了去,只说是路上遇了点麻烦,一时回不来。
五爷默默琢磨着宴温的事情,老夫人起了身。
五爷起身扶了她,要送她回去休歇,老夫人却同他摆了手。
“我没什么事,你去寻韩姨娘吧,既然要和离将她扶正,便告诉她吧。她为你受十月怀胎之苦,该对她再好些。”
在这话里,五爷想到了从前自己强加给她的规矩。
他抿了抿唇,辞了老夫人,直奔俞姝的宿处去了。
千里之外的虞城。
托出真实身份的宴温,告知了俞厉她这瞒天过海的秘密。
她在俞厉的愕然中,无奈地笑叹了一声。
“俞将军,我真不是老国公的独女,也不是詹五爷的妹妹,我只不过是个替代罢了,没什么用的。”
俞厉看向她,女子说起替嫁往事,眉间舒展依旧,只有嘴角的笑意透着无奈。
俞厉皱眉,“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秘辛?”
宴温回答,“我想,将军以我为质与五爷交换条件,那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可惜我并非这么重要的人。将军与五爷都不是奸佞之人,想来之间必然有误会,若是俞将军相信,我愿作为劝客,帮助将军和五爷解除误会,这般可好?”
不然的话,一直等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脱身?
宴温已经被困很久了,只想要点自由罢了。
然而俞厉还是摇了头。
他同那詹五之间,可不只是误会摩擦这么简单。
他妹妹还在那詹五手里!
俞厉头痛了一时,没想到以妹换妹的计策,竟然弄错了人。
他说不成,“阏氏......不,宴娘子的好意俞某心领了,可事情复杂远非娘子所想,我一时半会不能放走你,容我仔细思量一番。”
宴温愕然。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了急报的声音。
“大将军,戎奴单于率兵向秦地进发了!多城将领请求将军支援!”
话音落地,俞厉精神陡然一提,大步流星地奔了出去。
普坛寺。
五爷在翌日下晌,俞姝小憩之后,抱了她在怀里,把事情告诉了她。
“......等到事情都稳妥了,我们寻个好日子成亲吧。”
俞姝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她呆呆坐着,扶着高耸的肚子,半晌没回过神来。
“宴夫人不是宴夫人?”
五爷点头。
“那真正的宴夫人......?”
五爷告诉她,“阿温希望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
俞姝睁大那双迷蒙的眼睛。
宴夫人和五爷不是夫妻,他真正的未婚妻也与他并无感情。
权倾朝野的定国公,竟真的只有她这一妾。
而他不愿意让她做妾了
“五爷......让我给你做妻?”
五爷看着她的脸庞,轻笑了一声,抱了抱她,“阿姝不愿?”
俞姝只觉头晕目眩。
好好的妾,怎么就变成妻了?!
可她是叛军首领的妹妹,怎么能做朝廷栋梁定国公的夫人?!
她想说“不愿”,可肚子突然不适了起来,她连忙低下头抚着肚子平息。
可有侍卫传来了加急的消息。
“国公爷,戎奴袭击了秦地城池,虞城将军俞厉率大军支援边境各城,与戎奴正面开战!”
五爷听到这消息默了一默。
但俞姝却心下陡然快跳起来。
哥哥终于同戎奴开战了!
俞姝想到之前与哥哥商议的事情,心跳越来越快,而腹中的不适也明显了起来。
她脸色不对,自己还没发现,五爷却看到了。
五爷被她吓了一跳,急急喊人进来查看。
梨娘子一眼瞧见,便“哎呦”了一声。
“姨娘提前发作了,要生了!”
普坛寺兵荒马乱。
定国公府在第二日的下晌,迎来了小主子。
五爷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急的满头大汗,产房的声音在这时传了出来。
“恭喜五爷!母子平安!”
五爷直接冲进来产房,拦都拦不住。
俞姝昏昏沉沉被他抱着亲吻,产房里的人脸都红了。
小儿在这时哇地一声大哭,哭得五爷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出了声来。
他握着俞姝的手同累坏了的俞姝道。
“阿姝你听听,咱们儿子要把房顶掀翻了。”
俞姝也听见了,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疲累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下去。
五爷细抚着她的脸庞,让她好生休息。
俞姝累坏了,闭起眼睛就睡了过去。
她不知睡了多久,稀里糊涂做了许多梦。
一时梦见哥哥身披战甲,一时又梦见五爷指挥千军万马,最后,哥哥的兵马和朝廷的军队战到了一处
俞姝被哭声惊醒了,她睁开眼睛。
五爷正坐在她身边,怀里抱着小儿。
俞姝想看看儿子,可惜看不见,五爷唤了她,将孩子的小手放到了她手下。
“阿姝捏捏,甚至有趣。”
小儿的手柔柔软软的,俞姝轻轻捏了捏。
“方才是五爷把他捏哭的吗?”
五爷低声笑了起来,“这孩子哭起来,劲儿忒般大。”
俞姝也笑了笑,笑了一半,记起了方才做的梦。
哥哥已经同戎奴开战了......不知战况如何?
她悬着的另一半的心还没有放下,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了匆忙而来的战况。
五爷放下孩子,起身要出门去,却被俞姝攥住了衣衫。
“怎么了阿姝?”
俞姝没说话,只是攥着他。
五爷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再出去,叫了人到窗外回禀。
“何事?”
“回五爷,俞厉一战击败了戎奴的托寻,已经把人赶出了秦地境外!”
五爷听得挑眉,“俞厉带兵越发长进了,两三日的工夫,便能拒敌境外,实是厉害。”
而俞姝听着,另一半悬着的心陡然一松。
但外面的士兵还没回禀完毕,此时又禀了一句。
“但那俞厉得胜当天,竟然自立为王!
“如今秦地半数城池归属于他,众将俯首称臣,称其......虞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