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征兆的罢工都是变本加厉的添堵。
宗瑛竭力维持的平静几乎要在刹那崩塌,但现实却不允许她有半点泄气。距早六点越来越近,将盛清让丢在这里无疑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外婆探头问怎么了,宗瑛讲“车好像坏了”,随即推门下车检查。
车内两人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束手无策,只能干看着她忙活,外婆有点担心地对盛清让说:“不晓得宗瑛一个人能不能应付,不然你去帮帮忙”
盛清让对现代汽车基本一无所知,他硬着头皮解开安全带,正打算下车,外婆却突然又从后面搭住了他的左肩膀。
老人家力气蛮大,发话道:“你既然不会开车,那么大概也不会修车了还是坐着吧。”
盛清让只能重新坐好,外婆递过来一包瓜子:“饿了伐瓜子要不要吃”
盛清让连忙摆摆手:“谢谢,我不饿。”
外婆又从购物袋里翻出一袋薯片:“现在年轻人应该都喜欢吃这个吧,要不要”
盛清让略窘迫地摆摆手,余光瞥向车外,只见宗瑛快步折了回来。
宗瑛拉开车门,手伸进来取走支架上的手机,然后迅速拨了个救援电话出去。
她打电话时关上了车门,车内便听不到丁点声音,只能看到她低着头正与人联系,等待答复的过程中她有抿紧嘴唇,抬手将头发往后捋了一些。
外婆看着她自言自语道:“真是同小曼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盛清让闻言突然想起宗瑛卧室里那本黑色硬皮册子。
他猜外婆所说的小曼应该就是宗瑛的母亲。他对严曼的印象全都来自照片与新闻,但仅凭这些,他也能理解为什么外婆会这样讲,因为的确很像,不论是长相还是神态。
外婆这时突然对他说:“宗瑛做事情蛮稳妥的,你讲是不是”
盛清让被拽回神,由衷答道:“是。”
他言罢又看向车窗外,见她好像收了电话,转过身大步往服务区里面走去,只留了个背影给他们。
盛清让望着那愈走愈远的背影,竟主动开口询问外婆:“宗瑛生日是不是9月14号”
外婆不晓得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点点头,道:“对的对的,你怎么晓得”
得到确认,盛清让并没有显露出高兴,眸光反而倏地一黯。他敷衍答道:“偶然知道的。”
,是宗瑛来到这个世界的日期,也是她母亲离开这个世界的日期。
一个起点,一个终点reads;希腊神话冥后。
和数字印在一起的那个莫比乌斯环,似乎也有了新的解释与意义。
在外婆“你今年多大了”、“同宗瑛是怎么认识的呀”、“你这么晚着急回上海为的是什么事情”等一系列探询中,盛清让始终关注着百米外那个身影。
广袤夜色覆盖下,服务区的广场看起来格外空旷,好像天地间只剩她一个人,脚踏实地地顽强生长,独自解决着所有的麻烦,是一种:“我看到你了,你往北边开。”
“黑黢黢的谁分得清东南西北,你告诉我左右行不行”
“右手边。”
薛选青终于看到她,毫不留情摁了摁车喇叭,几声响之后,外婆和盛清让也醒了。
宗瑛偏头瞥一眼,拉开门同车内道:“先等一等。”
她刚说完,薛选青却已经快步朝她走过来。
薛选青说:“你不是一个人吧”她知道宗瑛带了外婆去南京寻亲,那么回来必定要带外婆一起,所以宗瑛的着急也有了解释,毕竟让老人家待在高速上也不好,可是
薛选青又问:“你半夜带老人家上什么高速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你是不是傻了”
宗瑛答:“我等会跟你解释,你先”
薛选青还不待她说完,一弯腰,敏锐发觉了坐在副驾上的盛清让。她狠狠盯他一眼,直起身道:“原来不止外婆啊,难道我过会还要带他一起上路吗我连他什么来历都不晓得。”
她讲话声音不算高,但宗瑛还是将她拉到一旁,正色拜托道:“他有点急事需要天亮前赶回上海,我希望你能带他先回去。”
“那你和外婆呢”
“我们等救援车来了再走。”
薛选青愈发难理解了,她实在想不通宗瑛为什么如此替一个陌生人着想。
她乜一眼右手边的车,问:“他是你什么人啊至于吗”
宗瑛想想:“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你不要为难他。”
宗瑛说话时,薛选青一直盯着她的脸。
从她脸上,薛选青看出了难得的恳切与无奈,她的确是真心求助,且丝毫没有开玩笑。
薛选青犹豫片刻,虽很不情愿,最后仍是回:“行吧。”她说着舔了下嘴唇,伸手问宗瑛要烟:“来给我一根。”
宗瑛递给她一支烟,薛选青甫点燃就皱皱眉,低头吸一口就忍不住掐了:“这什么破烟,甜腻腻的,居然还有奶味,又不是喝牛奶”她低头看看,抬首问宗瑛:“你突然改抽女士烟,不会是打算慢慢戒掉吧”
宗瑛不瞒她:“是,我在争取戒烟。”
薛选青顿时生出一种被抛弃的孤独感,但她说的却是:“抽烟的确没什么好的,要不是现场总是味道很重,我也不想抽。戒掉吧,戒掉很好。”
话说到此,她想起宗瑛原先是不抽烟的,至少在最初认识时宗瑛碰都不碰这些reads;重生之画中仙。
如果宗瑛没有认识她,或许一辈子也不会有抽烟这个坏毛病。
她对宗瑛始终存了愧疚,这愧疚不仅仅关乎抽不抽烟的问题,它藏得更深,更不能轻易提及,也让她的得失心不断加剧,以至于之前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举动。
宗瑛见她突然沉默,也未询问缘由,低头看一眼时间道:“不早了,你们尽快上路,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