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孙重楼点头,端起大碗,唏哩呼噜的把面疙瘩喝了,羊排几口吃了,荷包蛋往嘴里一塞,齐活。
徐渭回去,胡宗宪问:“劝好了?”
徐渭摇头,“石头是个善良的,他这是让我安心之意。他这里,”徐渭指指胸口,“越是简单的人,受了伤害后越难释然。这事儿得靠他自己。”
吃了早饭后,孙重楼便出去溜达。
虽然俺答大军不远了,但蒋庆之依旧令张达取消了宵禁。
和被敌军奸细浑水摸鱼相比,蒋庆之更看重战前的民心士气。
取消宵禁的同时,蒋庆之令张达派出大量人手在城中便衣巡弋,重点盯防仓储。
运送粮草的车队长的一眼看不到头,为首的官员看着疲惫不堪,和交接的官员说道:“下一批还有三日。”
交接的官员摇头,“不必了。”
“为何?”
“俺答大军三日内就能抵达大同外围。”
官员愕然,“可折返……回程耗费不小。”
“兄台这是……”交接的官员有些好奇。
公家的东西,耗费就耗费呗!
官员说道:“为了筹备这批粮草,咱们尚书和南京那边翻脸了。若是白白耗费在路上……罢了。”
官员回身,“大伙儿都辛苦一趟,抓紧卸货,随即出城去接应下一批车队,分装粮草,赶赴大同!”
交接的官员愕然对身边小吏说,“以前户部的官吏可没那么尽忠职守,他们巴不得路上就把粮食吃光了,或是遇到什么天灾人祸把车队毁了,如此还能轻省些。如今怎地变了?”
押送粮草的户部官员耳朵却尖,回身道:“以往是以往。尚书说了,大战来临,就算是生死大敌也得把恩怨先搁在一旁。兄弟阋于墙……”
“外御其侮!”接收的官员拱手,郑而重之的道:“还请放心,这里的每一粒粮食都将会送到军中。”
以往户部下发的粮草在户部就会被剥一层皮,接着发到军中后,军中将领上下其手,又剥一层皮,这叫做漂没。
户部官员点头,递上册子,“还请核查,若是少了一丁半点,便是本官的罪责。”
接收的官员接过册子,仔细彻查了一番,“不少!”
两个官员相对默然。
一种奇怪的气氛让人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是感动?
也不全是。
更像是一种在经历什么史诗般的宏大,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激奋的情绪……
孙重楼蹲在边上看了许久,起身拍拍手,去了城门后,和几个乞丐聊了一阵子。
乞丐们要去乞讨,孙重楼漫无目的的进了小巷子。
大战之前,家家户户都在囤积物质,减少消耗,故而哪怕是近午,炊烟依旧不多。
“娘子,你把这银角子缝在大郎的衣角处。”
“嗯!”
“爹,那你和娘呢?”
“我和你娘有手有脚,饿不死。”
“那我也有!”
“你还小。”
“我都十五了。”
孙重楼听着这些,见前方有个孩子蹲在家门口,双手托腮,呆呆的看着对面。
他走过去,蹲在孩子身边,孩子歪头看了他一眼,“你找谁?”
“我不找谁。”孙重楼学他双手托腮,“你在看什么?”
孩子六七岁的模样,指着对面,“先前我听到里面有人打架。”
“哦!”孙重楼眉间黯然。
“你被爹娘打了吗?”孩子好奇问道。
“我犯了错。”
“什么错呀?”
“我明明知晓那个人是对头,却带着他去见了少爷,让他摸清了地形,差点害了少爷。”
“……”孩子显然没听懂。
孙重楼解释道:“就是我不知自己在犯错……”
“那就没错呀!”
“可差点害了少爷。”
“我娘说,走路要避开蚂蚁,别去故意踩死他们。”孩子蹙眉,觉得这个人有些轴,“我就问娘,若是我不小心踩死了蚂蚁呢?”
孩子装作妇人声音叹息,“哎!那就是无心之错,神灵也不会责罚我儿。看,这不是你的错呀!”
孙重楼摇头,“可我就是难受。”
“难受就要和娘说。”孩子认真的道:“不要瞒着,这是我爹说的。”
孙重楼挠挠头,“可我……见到少爷就内疚,除非……除非少爷来问我,否则我没脸去见他。”
孩子指着他的身后,“大个子,你身后有人。”
孙重楼缓缓回头。
站在不远处的蒋庆之抽了口药烟,呼出烟气,蹙眉道:“吃了吗?”
“没。”在孩子眼中就像是个巨灵神般的孙重楼,此刻起身,乖巧的就像是个孩子。
“我也没吃。”
“少爷,先前我路过一家,嗅到肉包子的味儿极好。”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