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打死人,对应的只是降两级和开革的处罚,真的没有太高的威慑力。
「我们都可以想像得到,会有人买通锦衣卫的官差,通过用刑的方式折磨死与他们有嫌隙的人。
「包括各种家庭矛盾和私人仇怨,以及更重要的商业上的竞争对手……」
皇子们毕竟是皇子,并不怎麽把这些具体的当事人放在心上,考虑问题的方向都是治理层面的。
九皇子听到这里就忍不住开口了:
「十弟的意思是什麽?难道要那个办事的锦衣卫偿命吗?
「但人命本来就是有价值的,就算是偿命的代价也有人付得起。
「如果审讯导致嫌犯死亡,就要让负责人偿命的话,那会有什麽后果?
「以后基层的锦衣卫们,还敢用任何强硬的手段对付嫌犯吗?」
十皇子对九皇子这个年龄差不了几天的哥哥印象不太好: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当然不至于让负责的锦衣卫偿命,这件事情的关键是控制刑法度量的问题。
「要对执行人和嫌疑犯都有一定的威慑力,但是又不至于矫枉过正,让执行者束手束脚。
「这个度如何把握和控制,需要我们仔细的研讨和验证。
「而不是一上来就说个最夸张的极端可能性,来否决合理的细节度量上的考量。
「那跟小孩子吵架有什麽区别?
「我现在反对你的观点,导致你心里面难受,回去当天就气死了,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那就需要判定是我杀了你吗?」
九皇子听了直接翻白眼:
「十弟如果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说,不必这样暗戳戳的嘲讽。
「我并没有把夸张化的表达当做现实,我是在用夸张化的表达提醒极限情况。
「我们是整个省的执政官员,我们眼前的这个案件本身并不重要,可以算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们需要考虑我们做出的判决可能产生的影响,在更高的层面做统筹性的规范。
「普通的执政者,在施政的时候,习惯于给现有的事情制定规则,划定各种事情允许的范围。
「但是一旦施政者制定了规则,就一定会有人去探索规则的极限,然后卡在规则的边缘为他们自己牟利。
「这是人与生俱来的贪婪根性决定的,是没有办法从根本上杜绝的。」
十皇子立刻反问:
「你光说这些有什麽用?你说具体应该怎麽解决啊?如果你的的方案真的有道理,大家自然会投票支持你的。」
九皇子朱靖坦当然是有考虑的,只是考虑的方向比较传统:
「方法说起来很简单,应该是制造威慑力。
「正所谓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我们不能把标准直接摆在明面上,不能让狡诈的百姓照着标准寻找漏洞。
「也就是不要去抠那些具体的细节。
「我们要通过特定的事件,具体的给出较为严厉的处罚,再根据实际的反馈来做调整。
「有官员肆意妄为,我们就严加处理,后续有官员因此不敢做事,怠慢拖沓,那我们同样对他们严加处理。
「让他们做做事的时候,无法预料最终的结果,让所有人对朝廷和刑法始终心怀畏惧。
「让普通人不敢违法,不敢随意诉讼,特别是这种拦路喊冤的事情。
「但也要让处理政务的官员凡事小心应对,遇到敏感的突发事情都要直接请示,而不是擅专。」
十皇子听到这些之后就接着话茬说自己的话:
「我的观点恰恰相反,我们这些执政者,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制定规则。
「而且是尽可能详细的明确的规则,规则就算是死板僵硬,也不能留下太多自由发挥的空间。
「具体什麽情况下可以用刑,什麽嫌疑可以用什麽刑,用刑应该由什麽人决定,由什麽人执行,什麽人监督。
「用刑之前和之后,要如何处理嫌疑人,包括提供标准化的检查和治疗等等。
「所有的这一切,也都要形成文件存档。」
九皇子毫不犹豫的嘲讽:
「你可太天真了,政务总是千变万化的,我们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提前预料到。
「总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所以必须留给具体的事务负责人一定的自由处置的空间。
「这些自由空间的边界在哪里,只有我们作为执政者才能掌控,这也是威慑力的根源。」
十皇子直接摇头摆手:
「你才是天真,在实际的治理中,一视同仁的一刀切的绝对的公平,好过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处理的所谓的合理公正方案。
「自由发挥意味着官员可以按照个人喜好决策,具体情况具体对待意味着官员可以看人下菜碟。
「两个方向都存在巨大的可以以权谋私的空间,都是肯定会滋生腐败的绝佳土壤。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一切可能性都卡死,不允许任何自由。
「我们要把现在已知的事务都标准化,已知的事情之外的突发的新事件,再专门处理并形成新的规则。
「政务和任何其他的事情都是一样的,不去做那就永远都不会真正的解决。
「不能因为觉得麻烦,就画个笼统的说辞挂上面,再摆出一连串的理由证明不是自己懒惰,而是真的解决不了。
「父皇这几年的新改革措施,就是在往这个方向走。
「给所有的朝廷事务立下规矩,形成明确的详细的文件,让官员按照文件上的标准,按部就班的去处理事情。」
九皇子有点上火了,想要再次回怼的时候,大皇子朱靖坤开口了:
「我觉得你们跑题跑太远了,现在我们应该先讨论眼前的具体的这一件事情,最多延伸到刑讯逼供上。
「其他的就算是讨论,也应该另外单独召开会议,而不是现在就在这个方向上花费太多精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