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一片狼藉。
桌椅四翻,碎片一地,血迹斑驳涂在地砖和翘起来的桌腿上,围观群众的裙摆鞋尖也没能幸免于难。
好在一方已经离去,风暴也算结束了。
按理说这应该是散场的时候,但现场留下来的秦家和霍家却还在持续对峙着,因此无人动弹也无人说话。
尤其是南港人,无一不暗中窥探着两方领头人的脸色。
霍渔方才说得没错,虽然不敢明说,但在许多人眼里他们霍家的确一直都是秦家的走狗,可以说是秦家指哪打哪,而霍渔本人无论手段多阴险可表面上却从未出过错,总是一副斯文有礼甘居人下的笑面虎模样。
然而此时他居然当真对着秦悟开了枪。
至于秦悟……看他的人就更多了。
以秦家继承人的身份出生至今,他二十多年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以说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一面。
虽然还站着,但男人的脸色白得仿佛濒死,两只手一边是银叉留下的伤口,一边是子弹留下的伤口。
都是贯穿伤。
因此血一直流。
可他却像真的没有痛觉一样,只垂着头不知在看着哪里发呆。
直到她妈妈颤巍巍地走上前捧起她的手,他才猛地踉跄了一下。
秦夫人陡然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吼,再也支撑不住了般带着无比的怒意与恨意嘶吼起来:“秦奉先!你要看着你唯一的儿子死在这里吗?!!”
熟悉秦家的南港人顿时全都暗暗看向了一个方向。
而在他们视线所向的地方,让出来一个坐在餐桌边喝酒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旁还坐着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
听到吼声,他端起来的酒杯也停住了,似叹了口气,才出声道:“夫人别生气,我只是以为阿悟应该不喜欢我们插手。”
秦夫人的哭声更绝望了。
分明是看着秦悟的伤口,满含泪水的眼睛却恨得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撕成碎片。
秦奉先只好说:“我已经叫医生过来了。”
他站起来,挥了挥手。
站在他身后一个魁梧高大的戴着面具的男人顿时缓步上前。
霍渔以余光扫了一眼,顿时眯了眯眼:“不至于吧?连于先生都带上了?”
秦奉先身边的保镖。
据说曾经是拿过无数个武术冠军,还给某国领导人做过随身保安,见过血杀过人的狠角色。
以一敌百有些夸张,但以一敌十是轻轻松松的。
霍惊浪盯着这道铁塔般靠近的身影,无声挡在了他哥身后。
眼看现场又要躁动起来,秦悟却终究站直了身体,垂着头说了声“够了”。
他从他妈手里抽回自己颤抖的手,抬起一张惨白的脸,看也不看他爹一眼:“我自己的事,的确不喜欢别人插手。”
男人旁若无人,在秦夫人的亦步亦趋的跟随下,深一脚浅一脚,以一种随时都会倒下的状态游魂般离开了宴会厅。
在进入电梯之前,他对无声跟上他的“于先生”说:“切断船上信号,通知船长室,锁好门,准备开船。”
“保安队守好每一层楼,不许任何人擅自乱跑。”
“把救生艇全部烧掉。”
电梯缓缓合拢,挡住了男人那张如鬼如魔的脸,以及脸上火焰般剧烈燃烧的眼睛。
灯火辉煌的游轮之外,天完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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