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朝堂沸腾!
在境外掌握一支军队,这要在平时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此念头一出,和造反还有什麽区别?
“肃谨!”
维持朝堂纪律的谒者,高声呼了一声,得亏他嗓门大,又立於特殊位置,才能堪堪将吵闹声压下去。
群臣立刻意识到这是在朝堂上,可不是菜市场,赶紧闭口肃谨,但胸口中的惊颤仍要从眼框跳出来。
卫大将军是当今圣上的最大拥趸!
未央宫政变时,也是卫大将军开武库身先士卒!
谁握着军队,谁说话就有力量,但大将军竟在朝堂上提议将军队假於他人?
太荒谬了!
真的太荒谬了!
可...在荒谬之中,似乎又有那麽一丝丝合理!
大农丞东郭咸阳面露异色,他本是齐地盐商出身,与另一南阳铁商同时被选拔,再加上洛阳商贾之後桑弘羊,三小只在刘彻治下如鱼得水,所推行的俱是以朝廷为绝对核心的专营政策,
被当时的天下人讥为:“三商当道,民生匮矣。”
自海贸后,东郭咸阳和孔仅二人可谓是闷声发大财,
试想一下,在刘彻时代的商人想要存活是不是地狱难度?刘彻有点馊招全都用在他们身上了,大汉商人最有资格说那句“大环境不好,是我们的问题吗?”
在地狱难度能存活下来的商人,甚至还能amp;#x38c9;朝为官,那是一般战士吗?像东郭咸阳丶孔仅之流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是商人中的商人,尽管刘据朝经济政策转向,但依然没有罢黜此二人,就是因他们的业务能力极为优秀!
在海贸政策施行这几年,他们既握有一手信息,又背靠经济实力庞大的商族,经济实力的膨胀速度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程度,同时,在算缗中又会为国家提供大量的税收,
在卫青奏议时,东郭咸阳又敏锐嗅到了商机,
认资囤驻?
这谋略惊为天人!
“以我之家产,定然可以认领一支军队囤守境外,唯一的缺点是花费巨大,只是...除了贵以外,简直没有其他任何缺点,不知能组建多少人马,多多益善才妙!
既然陛下有意如此安排,定然会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不,甚至不需要安排...”
东郭咸阳继续思索,
就算这支兵马不是朝廷出资,而一直由豪族出资养着的,却与门客完全不同,这支兵马想在境外存活,靠得就是大汉的名头,只要有人敢动歪心思,将大汉两个字移去,将要面临的定然是灭顶之灾!
养着外夷军队,还是在境外,这支军队永远不会进amp;#x38c9;境内,那这群外夷人分得清是中原谁家谁家养着他们吗?不会的。
外夷人只知道养着他们打仗的叫大汉。
没了大汉二字,境外的任何举动都是云烟罢了。
陛下谋略之深,如渊如峙!
此法看似疯狂随性,实则群臣就如被扯了线的风筝般,只能在刘据允许的范围内移动,
颇有种推恩令的压迫感!
想了这麽多,东郭咸阳还干吗?
那还用问?
必须干!
一支军队啊!
哪怕是在境外,哪怕是不知道他们的金主是谁,但那也是一支军队啊!
若是在海外能有一支随意调度的军队,那思路就太开阔了!
可以看护自己家的商品,甚至可以带出一些商品,这支军队既是保护,又是向导....当然,这都要在完成陛下安排的事後,捎带着去做。
华夏人不喜欢把话说透,也不喜欢把规矩钉死,像东郭咸阳所想的福利,也都是刘据恩赐的隐形福利,这些福利只有领悟到的人能享受。
自卫青奏议后,刘据思索良久,缓缓开口问道,
“一国大事,在祀与戎,此为最要之事,但也却如舅氏所言,海贸亦重,外夷狼子野心,应护卫商路以防不测。
大汉与大秦商贸已停,但未必没有再开复之时,商道畅通,海贸利,商道阻塞,海贸亡....”
刘据既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只是将利弊正反分析了下,随後又沉吟片刻,
“诸卿以为呢?”
群臣早就憋坏了,刘据话语刚落,就有十数官员开口欲言,相持间,竟出现了数息的安静。
坐在最末的太学儒生何相,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管这那的,挺身直言道,
“微臣以为不然,以农为本,圣主之道,陛下重海贸本就已滋天下人争利之心,如今又要更重海贸,不知陛下将天下圣民置於何地?”
“卫将军所言更是灭国之论,利来是圣上掌军,名与器,岂可假人乎?任由旁人资军,岂有理乎?
军费用度极大,资军,资军,卫将军虽没明说,但除了勋贵丶豪族丶富商此三者外,还有谁有财力物力资军?卫将军既为陛下舅氏,却不为大汉社稷虑之,汪汪如大波将泄,欲倾乎?”
“诸生更是怪矣,虽未言,某已闻到铜臭粮馊,你们恨不得参与其中,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汝等何配於食禄?!”
何相唇枪舌剑,一通输出,
连着刘据带上卫青一顿喷,把群臣都喷傻了,
这是谁的部将?!如此勇猛!
何相喷过後,面色平静如常,合乎礼仪的跪坐在那,
群臣四望,齐齐看向石建,石建脸都绿了!
此人是太学生不假,更是谏官,这不能算我头上吧?!
霍去病表情懵懵的,
他骂的是我据哥儿吗?
他骂的是我据哥儿吧!
反应过来后,霍去病佩剑上殿的资格终於有了用处,将剑横在膝上,回身侧视何相,怒道,
“以下犯上,咆哮朝廷,胡不死?!”
霍去病怒声如号令,身後群狼纷纷回身怒目侧视何相。若是常人,此刻怕不是肝胆俱裂,何相比先前提议和戎的谏官狄山心理素质强得多,泰然自若道,
“久闻侯爷剑利,今日幸而一试。”
卫青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若是自己就被架住了,可霍去病是真敢砍啊!
谏官还巴不得被砍呢!
“霍卿,谏官就是要说话的,不让谏官说话,那是何道理。”
霍去病委屈回身。
刘据心里也不好受,被当着众人面莫名其妙一顿喷,还不能还击,颇有种劈头盖脸的感觉。此刻,刘据才明白,便宜老爹之前被喷的时候,那种无奈的感觉,
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被谏官喷,
“何生所言,也是一些人所想,朕都听得了。”
卫青跟着道:“末将也记得了。”
被喷就被喷吧,刘据当然有能力封住所有人的嘴,按下一切反对的声音,只是,这与周厉王有何异?
周厉王推行专利,垄断所有河泽山产之利,然後还不让别人说,别人说他,他又弄出个诽谤的罪名,弄得国人在路上都以目沟通,最後呢,被自己的子民赶出了国都。
有刺耳的声音,总比没有好。
别说,被何相怒喷了一通后,刘据还颇有些耳目聪明之感,
望向其馀官员,接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