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真省得才好……明日,就你去吧,到得清溪,一定听从苏将军之令,万万不可有何差错。”刘延庆语重心长。
“父亲放心,我只去立功,定不出错!”刘光世拱手一礼,心中大喜,他岂能不知,这是提拔抬举,父亲是给他机会,立功的机会。
“自去点兵,今夜都准备好,明早就出发,不得拖沓误事。”刘延庆岂能不也是寄予厚望?
“得令!”刘光世立马转身去。
却是刘延庆也看左右,再看王渊,莫名一语:“我许是老了……”
“不老不老,刘总管可不算老。”王渊笑着来说。
刘延庆摆摆手:“五十有三……”
“五十二……”王渊又道。
“马上就五十三了……”刘延庆也笑,便又是一语:“按理说,我这般年岁,该是在家中饴儿弄孙,不想,却还在战阵奔波……”
“总管善战,所以多用!”王渊如此一语。
刘延庆捋着胡须来笑:“哈哈……”
天还未彻底明朗,刘光世已然带着八千兵,往几十里外的清溪而去,多少有些急不可待。
走得一整日,天色黑尽,大军才到清溪城外驻扎。
官军来了援军,自是要速速报到圣公知晓。
圣公倒也并不惊慌,只说:“已然调来援军,宋贼怕是要攻城了!”
祖世远来答:“恼羞成怒,自要出一口气,想来不是明日就是后日,定是激烈之战也!”
方杰却在摆手:“圣公放心,清溪城池固若金汤,臣亲自督战城头,便是再如何来攻,定也无妨。”
方腊点着头,却也叮嘱:“杰儿啊,你也莫要过于小觑宋贼,你也看到了,宋贼着实善战,一定不可有懈怠轻敌之心!”
“圣公放心,我知晓的,岂能懈怠,定然奋勇一战,把宋贼打疼,往后宋贼便也不会轻易攻城了!”方杰躬身一礼。
“杰儿啊,战事皆要仰赖与你,你天定兄长,已然身亡,这永乐之国,自也都在你了!”方腊慢慢来说。
方杰听得一愣,立马说道:“圣公,臣万万不曾想过这些事,此时此刻,臣只愿打败官军,再复杭州!”
“好,好啊!”方腊点着头,还来一语:“好孩子!”
一时间,岂能不是伯慈侄孝?
祖世远在一旁,只管一语来:“如此一心,大事何愁不成!”
却是方杰斜来瞥得一眼祖世远,便是这祖世远,方杰越看他越是不爽。
“城防之事,你当多多巡查,万万不能有何纰漏!”方腊是叮嘱了再叮嘱。
“这是自然,稍后便去,圣公容禀,臣想让那庞尚书也领兵上墙,不知可否?”方杰来问。
自是祖世远立马就说:“怕是不妥吧……还是要防备一二……”
祖世远这几番操作,前后有一宗旨,那就是正话反说,是人心之道,是有高人指点,高人名叫吴用。
方杰更是把那斜眼瞟来,只道:“有何不妥?他兵丁已然挑好,皆是精锐善战之辈,此番守城第一战,岂能不用?”
祖世远便又来答:“终究是……方将军,唉……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先晾一晾为好……”
“圣公!”方杰只管去看方腊。
方腊又是左右一看,为难之下,来说:“不急不急,且先看看守城之情形,再来定夺也不迟。”
方杰点着头:“那臣就去巡城防了!”
方腊点头摆手,方杰退去,退出门,便是脸上气呼呼,心中大骂祖世远。
只管寻到庞万春,又把刚才之事说于庞万春,还道:“庞尚书,本该让你也得功劳,那祖世远着实奸佞也,唉……无奈,莫怪……”
庞万春来笑:“方将军何必如此,总有机会!”
“我自一心信你,但那老腐儒却不做人子,他哪里知道咱们这般英雄好汉之辈的做派?”方杰自也是为了拉近情分,便是又道:“也无妨,只管打起来了,战事胶着,我再调你上城来援。”
“还是……不要这般行事得好,以免圣公不喜。”庞万春也摆手来说。
“胜了敌,立了功,有什么不喜?便是要让圣公知晓,那祖世远,乃摇唇鼓舌之奸佞也!”方杰大义凛然一语。
庞万春连连摆手来:“不必为难,机会多的是,不在这一遭。”
“你不必管,且听我的就是,到时候庞尚书也得功勋,再看某些人嘴脸!”方杰胸脯一拍,只管去城头。
庞万春笑脸里,慢慢凝固下来,叹了一口气,又转头去看这不大的清溪城。
街边,一处小宅,破败不堪,也门窗紧闭,大门旁边,有一个小小狗洞,那狗洞里,探出一个小小脑袋,许两三岁,许三四岁,面黄肌瘦,目光惊恐……
那脑袋探出来,看得一眼,看得庞万春,立马又缩了回去……
再往街道去看,街面无人,皆是萧条……
远处,走来一队手持兵刃之人,押送的是三四十个女子,破衣烂衫慢慢在走,走到庞万春近前,却也不闻哭哭啼啼,那些女子脸上,皆是麻木不仁,双眼更是毫无神采。
汉子们推推搡搡,只管催促:“走快些,莫教圣公好等,若是教圣公看中了,是你们的福分,死后也可升去仙界。”
仙界,庞万春听得这个词,便也叹了一口气。
转身,回宅子,是庞万春如今的驻地,一处大小的宅子,里面挤满了人,大多数人席地而眠,也还有人在来去忙碌,伺候着这些精锐汉子。
几个老妇人,十几个老汉,还有七八个孩童,这边要水喝,那边要米饼……
不免也还有催促之语,骂骂咧咧……
庞万春自不用挤在这里,他有单独的小屋,进去,也有单独的人伺候,一个怯生生的小娘,十二三岁,正在整理被褥,一见庞万春进来,便是立马站在一边不敢抬头。
庞万春摆摆手:“你自也去歇息……”
那小娘没动,只是吓得一颤,依旧还在一旁站着。
却是庞万春转念一想,又道:“那你就不要出这门去,就在那边吧,床上的被褥分你一床,你睡那里……”
那小娘自也还是不动。
庞万春无奈,往床边去,抱起一床被褥,往那墙边一放,稍稍一摊,一边垫来一边盖的模样,便是一语:“去吧……”
说着,庞万春就往床上一躺,不再多言。
这永乐之国……已经难以言说了……
第二天大早,城头鼓起,庞万春飞快起身来,只看得一眼墙角边蹲着的小娘,飞快出门去:“快,鼓起了,聚兵聚兵!”
城头之上,更是忙碌非常,只因为城外鼓声号角先起。
就看官军正在出营寨列阵,有游骑已然在来去驰骋,有那重骑,开始往城池各边分去。
那步卒也开始分边,只看分来分去,便也知哪里是主攻方向。
四面围城,围城不缺。
西城主攻,那造了好些日子的云梯车轒轀车,已然在摆,那床子弩更是在推,还有那石砲,早已架了许多日。
那城池各边壕沟拒马之后,一队一队的铁甲军汉开始各分区域,防止突围。
也有人列队往前,东南北三面,云梯车不多,长梯不少,攻城之人也并不很多,千八百人而已。
唯有西城,那是阵势严整,威势十足,诸般器械应有尽有。
圣公方腊,更是赭黄衮龙袍在身,亲自上城来看。
也听方杰在报:“圣公,四面皆在围!也好似四面都要打……”
祖世远便是一语:“自古,攻城之战,围三缺一,那苏武却处处皆围,分兵四面,本不过两万兵,还有几千之骑,何以敢如此来战?兵法有云,十倍围之,岂能是这般?”
方腊闻言也笑:“他是怕朕跑?笑话,如此城池,凭得他这点人,也想破城!”
当然,苏武头前是没想的,只在等着王荀带婺州兵到了,再来攻城。
方杰更是来说:“若不是宋贼苏武有那几千好骑,凭他这点人,我早就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了!”
也都是自信,也该自信。
却是城外官军,哪里管得这些,只管击鼓。
石砲车已然准备多时,开始嘎吱在响,巨大的石块从空中飞来。
祖世远连忙先护到方腊身前,再来说:“圣公,快,宋贼军械实利,圣公身系社稷,万万不能以身犯险!”
方腊自也转身去,先下城头。
就看那巨大的石块砸来,砸得城楼木屑横飞,砸的垛口砖石飞溅。
城头之上,倒也不乱,该躲在垛口后的便躲在垛口后,该先下城的都先下城去。
石砲连连在砸,床子弩也开始发威在射。
城外脚步咔咔在响,轮子嘎吱在转。
接着,便又有那羽箭在飞,一时间,城头之上,没有一人敢冒头出来。
却还是哀嚎不少,有那被砖石迸溅伤到的,有那倒霉的就是被羽箭高抛落中的,还有那石砲打翻了滚烫火油浇得满身的……
云梯车来了,城头之上也起密鼓,城外的石砲与床子弩怕误伤友军,已然停歇,城头上的贼人,一个一个都在出现。
弓弩在射,火油在煮,檑木滚石只管去砸城下的轒轀车。
云梯车架上来了,带钩的长梯也架上来了。
官军开始爬!
武松所部,左边先登!刘光世,右边先登!
武松攻城,早已过于熟练,上那云梯车,脚步连连在蹬,不过几瞬间,他浑身铁甲套了三层,便从云梯车顶一跃而下,就是城头。
先不挥舞兵刃,便如蛮牛一般,先总有冲撞几番,先撞得个人仰马翻之后,再来挥舞硕大的朴刀。
身后石秀,早已也从已然燃起大火的云梯车里跳了出来。
随后铁甲,那是鱼贯而出,瞬间出来十几人,却是那云梯车已然被大火笼罩,再也跳不出人了,这里提不来水,只能坐视云梯车被熊熊烈火包围。
也无妨,一旁长梯上也是蚁附在爬。
那城头之上,武松三层铁甲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管把那硕大的朴刀挥舞来去,那是擦着就伤,碰着就死!
至于那打来的兵器,打在武松身上,武松浑然未觉,只管左右突击,在这城头狭窄之地占到位置,便是长梯之中,源源不断是铁甲在上。
只看不远处,方杰一时大惊失色,他说了无数,想了无数,自信无数。
但他从没有真正见过这支官军攻城之景象,今日才是初见。甚至,方杰也是第一次打这守城之战……
在他想来,官军有石砲车,躲着就是,官军有床子弩,躲着就是,官军有云梯车,点燃就是……
居高临下,官军来爬,那只管是檑木滚石一应招呼,上城来了几个,也是无妨,城内大军精锐多的是,只管打杀下去。
想法自也不差,却是万万没料到有那官军之军将,上来就能立马站稳脚跟,好生悍勇。
方杰已然心急,只管呼喊:“高玉,高玉,速速带人去把那边之宋贼赶下去。”
自有那叫做高玉的军将立马拢得无数铁甲往武松那边冲去,当真也是悍勇,狭窄的城道上,瞬间水泄不通,铁甲对铁甲,敲来砸去,一时间激烈非常。
便是武松,再如何大力冲撞,竟也不太见效了,只因为人挤人,实在密密麻麻,武松便是再如何大力,也撞不动这般密密麻麻的人群。
便也只管挥着朴刀去打,一时间,自也是正在苦战支撑。
敌人援助来得极快,武松身后,自也密密麻麻在爬。
这般苦战鏖战,一时间,只有胶着。
(昨日生日,三十五岁整,谢谢兄弟们的祝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明显精力大不如前,尴尬的年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