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回去的路上。
一个在田垄间正在拔草的妇人突然直起腰,沾满泥巴的手指,径直指向百米开外的路边。
“诶,你们快看,小姜支书身边居然有男人了。”
听到这话,原本躬在田里七八个带着草帽的社员们顿时齐刷刷的抬头,朝着妇人指的方向看去。
“那谁啊!我看也不是咱们大队的男知青啊,而且我也没有见小姜支书跟知青点哪个男知青走的近啊。”
“是不是宸小子啊,我看个子有点像。”有一个经常去苏文宸家的妇人说道。
“我看身形也有点像,不过那小子咋弄的这么埋汰了,不是说又去沪市出差吗?这怎么跟出去收破烂似的。”
“那谁知道!”
不过这边一边拔草一边悠闲的聊天不一样。
距离没多远的知青队那边却有好几个男知青心都碎了。
因为一开始他们发现公社的副主任,不光长得好看,居然还住在他们大队这边,都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虽然都知道人家已经有对象了,但是这不是没结婚吗?
而且他们这些大城市来的知识青年,怎么可能还比不上一个乡下的土包子。
可惜抛了一个多月的媚眼,姜梨都没有看一眼。
现在看着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男人,居然跟自己暗恋目标有说有笑。
顿时有人忿忿不平。
“姜主任是不是眼睛不好,那人一看就是个土包子,怎么姜主任就偏偏看上他了?”
“那谁知道,指不定人家就好这一口呢,是吧!梁飞!”
“就是可惜了,你花了一大把糖,好不容易换到这块地来上工,这一来就没有机会了。”
听到这话,一个梳着油头,穿着一件淡蓝色衬衫的年轻人,很明显不甘心的握了握拳头,显然他今天是已经准备了好久。
于是直接对着另一边的知青队长说道。
“队长,我请一会儿假。”
说着还没等同意,就忍不住朝着地头道路上跑了过去。
“你,梁飞你给我回来。”
知青队长看着充耳不闻,一路小跑朝着苏文宸和姜梨位置跑去的梁飞,一脸怒容的看着剩下的几人。
“都他妈给我拱火是吧!这段时间咱们知青点跟大队里的社员们打了几架了?”
“这次如果闹大了,这知青队长谁爱干谁干,老子才不去给你们擦屁股了!”
显然他因为年龄最大被推举为知青队长,一开始知道有工分补贴,还以为是件好事呢。
结果。
发现几乎是隔一段时间,知青点的知青就跟当地社员有摩擦。
他光是出面道歉都不下于五次了。
这倒霉差事他是干不下去了,好处没捞到净是赔罪了,事后还落得知青点的人埋怨说他没骨气。
说实话,他们也不看看这是在哪?
还当是在他们自己家呢。
也就是坪村大队这边领导还算公道,没有特意针对他们,不然就不是在地里拔草了。
该去鸡粪场堆肥了。
而姜主任的对象是谁?人家是大队长的儿子,就算长得再差劲,那也是大队长的儿子啊。
更别说人家本身还是国营场的场长。
就算让他选,他也不会选一个在地里拔草的知青啊。
不过作为知青队长他还是说道。
“走吧!过去看看一会儿拉着点,别一会儿打起来了。”
“真打起来,咱们怕是得去鸡场堆肥了。”
听到知青队长这么说,一个个顿时气愤道。
“凭啥?大队长的儿子就能欺负啊!”
“就是,我才不去呢,我一靠近那边就恶心,真让我去咱们就去知青办举报他们大队。”
不过也有人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来。
“天真,鸡场堆肥人家社员能干,你就不能干?”
“队长,走吧,过去拦着点,我可不想真去挑鸡粪去,搞不懂把这么点的送下来干啥,一天天就能惹事。”
显然知青点也不是一团和气,毕竟第一批是把前面积攒的没工作的年轻人一起打包下来了。
最大的都二十多岁了,最小的才十四五岁。
巨大的年龄鸿沟,让他们内部相处的也没有那么融洽。
另一边的社员们,见到有知青跑过去也兴冲冲的站起来,慢悠悠的说道。
“走走走,去吃瓜去!。”
“啥玩意吃瓜,这时候哪有瓜吃,都还是瓜苗呢!”
“你懂啥,这是阿宸那小子说的,说是去看戏的意思。”
“他一天天就能整出点新花样,不过那些知青都过去了,咱们也得过去,可不能让咱们自己人吃亏。”
这边苏文宸还跟姜梨,有说有笑的诉说着一路上的见闻。
突然就有人气喘吁吁的从地头间,直接冲出了田埂。
特别是现在春意盎然,两路两边的地头上都长满了一堆带刺的荆棘和粘身上就得一个个往下揪的苍耳。。
这人因为着急,身上的衬衫直接被被荆棘勾出丝线,本来精心抹了油的短发上面也沾满了一个个苍耳。
活像是一团绿色的刺球。
“姜梨同志,姜梨同志!”
苏文宸嗅到对方身上飘来的蛤蜊油味儿,混着田间发酵的粪肥气息,形成一股古怪的味道。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把姜梨往身后挡了挡。
梁飞看到苏文宸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姜梨同志,我给你写了一首诗,我读给你听。”
“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我会给你幸福的!”
说完就在苏文宸一脸懵逼的目光中,从胸前的兜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
都还没等两人说话,就径直的朗诵起来。
“当春雷碾过生产队的红旗时,我把裤腿卷成思念的高度,泥浪在锄尖翻涌,你的麻花辫是田埂上那一抹最柔软的曲线,当拖拉机。”
“停!”
苏文宸还没等对念完,就赶紧喊停了,因为他怕对方最后念到什么自己不想听的东西。
这头上挂满了绿油油苍耳的年轻人是几个意思。
当着自己面表白也太勇了吧!
而且这又是红旗,又是思念,又是麻花辫的,这是写的是给他阿梨写的表白诗吗?
阿梨也不是麻花辫。
自从住进他的屋里之后,姜梨就一直都是妇人的盘发样式了!
所以苏文宸有点搞不懂,这人到底是跟谁表白?如果是跟姜梨那么意思不对,如果是跟别人跑两人面前念是几个意思,或者说真就抄的,结果抄都没抄明白。
苏文宸在没搞清楚之前,还是看了看姜梨。
“你认识?”
姜梨摇了摇头。
“这位知青同志,我不懂诗,但这种事情,你可以找你们知青点的其他同志互相交流。”
“而且国家让你们下来是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不是来这里吟诗作曲的。”
“你的这种思想,看来确实需要好好再教育一番。”
显然被突然拦路,姜梨还是有些尴尬和恼怒的。
另外她前面跟苏文宸说公社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果下一刻这人就跳出来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听到姜梨的话,对方有些着急,径直拦在两人面前。
“姜梨同志,我是认真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你当初还特意去接过我们,还特意来看过我呢。”
姜梨听到后眉头紧蹙。
“这位知青同志,不要乱话说,咱们公社的知青都是我去县里领回来的。”
“咱们公社每一个大队的知青点我都去看过,每一个知青我都去看过,你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不同。”
听到这里,苏文宸也彻底搞清楚了,这就是一个自以为是暗恋阿梨的少年。
他估计那首诗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抄过来的,甚至水平有限,都不知道改改,直接原原本本的抄了过来。
对于这种少年慕艾,苏文宸想了想直接说道。
“这位知青同志,你先别提什么幸福了,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你指的给阿梨幸福,是一起蹲在地里拔草吗?”
“甚至不提这个,你现在住的也都是知青点吧!吃的都是国家发的补助粮食,等到秋收之后可能就没有了,只能靠你们亲手从地里一点点挣口粮了。”
“还是说你追求咱们姜主任,是因为牙口不好,就想吃点软乎的。”
被苏文宸这么一说,年轻人顿时气急。
“你胡说,我才不是这么想的。”
苏文宸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解绑。
“不是这么想的就好,那你加油努力奋斗吧!最起码你得拿到回城指标,再来说什么幸福的事情。”
“不然你怎么给她幸福?用地里的杂草给?你说是不是!”
“我!”
听到苏文宸这么说,年轻人想要反驳,可是他又觉得苏文宸说的有点道理。
“哼,我会证明我能给她幸福的。”
苏文宸这边鼓励道。
“那你可得努力了!”
“我跟你说,你们姜主任也不喜欢你这种油头粉面的打扮。”
说着指了指身上脏兮兮还伴有猪骚味的衣服。
“你看,这样才叫有男人味,你那样的不行。”
“是不是阿梨!”
听到苏文宸的话,姜梨翻了个白眼,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
看到姜梨居然没有反驳,年轻人都有些懵了。
她不会真喜欢,这么骚呼呼的味道吧!
那怎么办?我明天要去鸡粪场堆肥吗?可是味道真的好大啊!
说完苏文宸对着地头那边努了努嘴。
“行了,你快点回去上工吧!你也不想后面那一堆人过来看猴戏吧!”
听到苏文宸这么说,对方朝着后方看去。
看着往这边走的知青队的知青,还有后面看热闹的社员。
转头朝着苏文宸说道。
“我不会怕你的!我会跟你公平竞争的。”
“姜梨同志,我会努力想办法回城的,你等我啊!”
说完就朝着地头跑了回去。
姜梨有些诧异的看着苏文宸。
“他要跟你公平竞争,你就没啥表示?”
苏文宸挑了挑眉。
“表示什么?还是说你希望我跟他打一架?来个男人之前的公平决斗?谁赢了你就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