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临安捏着锦帕,一边抽抽噎噎,一边擦拭泪痕。
怀庆不疾不徐的抿了一口茶,道:“天王和魏公打到靖山城下,出现了一个龙袍男子。那人要帮助巫神教对抗大奉。”
“那人穿的是大奉皇帝的龙袍,是‘父皇’的阳神,道门二品渡劫境。”
“二品?和国师一样?”临安惊呆了。
“父皇怎么可能这么强,他是大奉的皇帝,又怎么可能会去帮敌人!”
怀庆淡淡道:“是啊,父皇何时变的如此强大了呢。”
临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听怀庆这么说,她已然意识到不对劲。
“父皇……一直隐藏实力?”
临安抽噎一下,红着眼眶,不太确定的说道。
怀庆正色道:“准确的说,他根本不是我们的父皇。”
临安怔怔的看着姐姐怀庆,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过了片刻,她求证般的问道:“你说什么?”
怀庆脸色不变的重复刚才的话:“他根本不是我们的父皇。”
没有听错临安一下子睁大眼睛,拔高声音:
“你,你别以为信口胡诌就能敷衍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怀庆。
父皇不是父皇,那他还能是谁?”
怀庆沉声道:“是先帝贞德,也是我们的皇爷爷。”
临安诡异般的陷入了沉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怀庆。
怀庆点点头,表示事实就是如此,表示对妹妹的震惊可以理解。
易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骤然得知此事。
哪怕表面会比临安平静许多,但内心的震撼和不信,不会少一丝一毫。
“我理解你的感受,不过你且听我说完.”
怀庆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她说的条理清晰,深入浅出、
像是优秀的先生,在教导愚蠢的学生。
即使是临安这样对修行之道不甚了解的人,也能领会、明白事情的脉络和其中的逻辑。
四十多年前,先帝贞德就已经被地宗道首污染,变成了张扬恶性的“疯子”.
在地宗道首的帮助下,他夺舍了亲生儿子淮王,“寄生”了另一位亲生儿子元景.
然后假死,避开监正耳目,藏于龙脉中修行,魏渊首次出征北境时,他又趁机夺舍了元景。
而后的二十一年里,他堂而皇之的沉迷修道。
为了掩人耳目,刻意把元景这具分身塑造成修为平平,毫无天赋之人,本体则在龙脉中积蓄力量。
为了长生,先帝已经完全疯狂,他勾结巫神教,意图杀死天王和魏渊,坑害十万大军。
而他真正要做的,是比这个更疯狂更不可理喻的——把祖宗江山拱手让人!
真正的父皇,二十一年前就死了,而二十一年前,我才两岁.
临安听到最后,已是浑身瑟瑟发抖,既有恐惧,又有悲恸。
她暗暗恐惧了片刻,一眨不眨的看向怀庆,道:
“所以,所以被刺杀的,不过是先帝的最后一道分身.”
怀庆“嗯”了一声:“不错,最后的分身被许平峰刺杀,龙脉暂时散溢。
“事实我已经告诉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毕竟先帝一直很疼爱你,且不说是不是故意伪装,这点总是不假。”
临安紧紧盯着她,咬着唇:“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怀庆叹息一声:“夫君和魏公早就查出了一切,为了大奉不动荡,才一直隐忍。
而这件事只有我告诉你,才是最合适的。”
所谓疏不间亲,更何况是最宠爱临安的皇帝。
怀庆嗤笑一声,“他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保护你,你能保证自己在先帝面前不露半点破绽?”
临安张了张嘴,眼里似有水光闪烁。
三天后,怀庆登基之日。
皇宫中鼓乐齐鸣,凑齐恢弘的乐章。
登基大典异常繁琐,先由礼部尚书带领群臣,替新君祭祀天地,结束后,新君穿着丧服祭祀太庙列祖列宗。
这两个步骤完成后,登基大典才算拉开序幕。
礼部尚书率领礼部官员,前往天坛、农坛以及太庙,告知神灵与历代皇帝英灵,新君即将继位。
待返回后,礼乐大作,气势恢宏的钟声回荡在金銮殿外。
东宫。
怀庆在宫女们的服侍下,穿上大裘冕。
这种制服结构极为繁复,由冕、中单、大裘、玄衣、纁裳配套。
衮冕金饰,垂珠十二旒。
上衣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纹。
下裳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纹。
共十二章,因此又称十二章衣。
穿戴整齐后,两名宫女搬来与人等高的铜镜,摆在怀庆身前。
铜镜中,长公主薄施粉黛,长眉描重,凸显英武锐气。
她本就是清冷矜贵的女子,如今穿上十二章衣,头戴十二旒冠冕,华贵威严之气扑面而来。
即使是平日里言笑晏晏的大宫女,此刻竟大气都不敢喘,垂头低眉,温顺的像一只鹌鹑。
一位礼部官员迈入东宫大门,隔着垂帘,恭声道:
“天后殿下,时辰到了。”
怀庆“嗯”一声,在宫女和宦官的簇拥下,离开东宫,于恢弘钟鼓声中,前往金銮殿。
过金水桥,穿过广场,怀庆行于丹陛之上,目光望向前方的金銮殿,依稀可以看见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那高高在上的御座。
她脑海里闪过的,是天性多疑,容不得才华横溢子嗣掌权的元景;是两鬓斑白的大国手魏渊;是算无遗策的大奉守护神监正。
当她大袖一挥,端坐于御座之上,眼里再无任何人影。
俱往矣!
以后她和李长安的时代,是当今大奉站在权力巅峰的两人。
文武百官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从午门进入,过金水桥,按官职高低,有序的站在御道两侧。
而后,武英殿大学士捧出即位诏书,交礼部尚书捧诏书至阶下,再交礼部司官放在云盘,送到司礼太监手中。
一身红色蟒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躬身接过云盘,向百官宣读诏书:
“诏曰:昔高祖皇帝,龙飞姬河,汛扫区宇,东抵靖山,西谕佛门,仁风义声,震荡六合,扫大周之顽疾,还四海之安康。六百年间,四海承平,煌煌功业,恢于人皇。
“朕本女子,荷上天眷顾,祖宗之灵,遂受命于危难,致英贤于左右。今天王信重,文武大臣百司众庶合辞劝进,尊朕为皇帝,以主黔黎。
“勉循众请,即皇帝位,定年号“怀庆”。大礼既成,所有合行庶政,并宜兼举。”
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