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启和白衍稷皆是一愣,他们只盼着四大玄宗别兴师问罪就好,陈渊竟然要亲自找上门去,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诸葛启道:“依我看,此事不妨从长计议,四大玄宗此时说不定已经在暗中串连,如何对付本派,先探明情形,再做计较,如何?”
白衍稷也开口劝道:“虽说四大玄宗要打压本派,但这五家被灭去的宗门,都曾与本派结怨,此乃修仙界众所周知之事。”
“陈师兄一怒灭门,于道义上并无不妥之处,四大玄宗多半不会与本派撕破脸皮。”
“我等只要谨守宗门,暂时忍耐一二,待到将从其他宗门手中得到的修炼资源全部消化,门中修士实力大增,自然无惧四大宗门掣肘。”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陈渊颇为意外。
当初并派之时,白衍稷明面上很是赞同,但门下弟子却多有不满言论,自己终日闭关修炼,也不为原归元宗弟子融入凌云派出力。
二十多年过去,他现在却是一心为了宗门考虑,面对这等事关宗门兴衰的大事,再无半分置身事外之意。
若不是他马上就要赶赴九仙洲,白衍稷之言,实为上策。
陈渊心念转动,面上微微一笑:“白师弟所言极是,但如此一来,太过被动。”
“日日防备,也会让本派修士人心浮动,无心修炼。”
“还是我亲自走一趟,了结此事,让门中弟子能够安心修炼。”
白衍稷还想再劝,但两派合并不过二十多年,他身份先天不足,而陈渊显然心意已决,却是不好开口,只好沉默不语。
他本就是心思灵巧之人,惯会察言观色。
当初归元宗实力孱弱,必须依附于紫阳宗,但却一直没有为紫阳宗所吞并,就是因为白衍稷在齐国六派之中极力周旋,才保得宗门传承不灭。
只是陈渊实力过于强大,什么手段都是无用,归元宗才最终为凌云派所吞并。
但即便如此,白衍稷也没有任何顽抗之举,最大限度保存了归元宗的元气,身为掌门,已经竭尽所能。
诸葛启却没有他这般顾虑,直言不讳:“陈师兄是本派的定海神针,直接找上门去,四大玄宗若是心存歹念,又该如何是好?”
陈渊道:“诸葛师弟不必担心,即便此行无有收获,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金落衡也开口道:“陈渊既然想要一劳永逸,那便让他试一试,若是不成,再做计较。”
看到金落衡也是赞同陈渊所想,诸葛启虽然心中还是颇为担忧,但也不好再劝。
他和白衍稷起身告辞,凌云殿中只留下了陈渊和金落衡。
陈渊问道:“师父,白师弟对门中之事如此关心,弟子离开之后,他可是有所改变?”
金落衡笑了笑:“不错,当初并派之后,白师弟只是闭关修炼,对门中事务,一概不理,也不约束门下弟子,屡有怨言。”
“为师知道,归元宗被本派强行吞并,他心有不满,也在情理之中。”
“此后为师示之以宽,宗门供奉,与为师和诸葛师兄从无分别。”
“白师弟修为精进不少,五派屡次犯边启衅,他也是坐镇四方,任劳任怨,应是已经真正认可了本派。”
陈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此番师父和诸葛师弟随我前往九仙洲,白师弟定会生疑。”
“依师父之见,是否要将九仙洲之事,如实相告?”
金落衡沉吟片刻,微微颔首:“白师弟虽说加入本派只有二十余年,性子圆滑了一些,但却不是无智之辈,最善顺势而为,从不会逆势而动。”
“你若能震慑四大玄宗,再将九仙洲之事说出,他自然明白,传送阵对本派有多么重要。”
“东华洲灵气稀薄,远不如九仙洲富庶广大。”
“而他却能通过传送阵,前往九仙洲寻找机缘,破境希望,远大于其他宗门的元婴修士,定会守口如瓶。”
陈渊笑道:“师父所言极是,那弟子这便动身,会一会四大玄宗的各位掌门。”
……
宋国,东陵山脉,白鹤宗山门。
一只只白羽鹤载着修士,在空中掠过。
白鹤宗豢养了上万只灵鹤,上至元婴修士,下至炼气弟子,人手一只,在山门中飞遁往来,极为便利。
其中一只白羽鹤,载着一名中年修士,扇动双翅,来到一座千丈高峰之上,徐徐敛翼,落了下来。
中年修士翻身而下,神情焦急,但仍不忘抚摸两下白羽鹤修长的脖颈,白羽鹤低鸣一声,用鸟喙碰了碰中年修士的手掌,眼神中透出亲昵之意。
中年修士快步走向山巅的一间洞府,白羽鹤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在洞府之外,同样有一只灵鹤卧在地上,见到有人来此,起身迎了上来。
它迈着两只长腿,身姿优雅,发出温柔的女声:“这位道友可是来找老爷的?”
这只灵鹤比中年修士身后的白羽鹤要大了一半,身上的妖气也更加浓烈,是一只七级灵兽。
中年修士拱手一礼,声音略显急促:“请鹤仙子通禀一声,灵鹤堂主事谢子枫求见,凌云派陈渊陈真人,拜访掌门真人,谢某特来禀告魏长老!”
灵鹤眼神微变,它虽然只是一头灵兽,但也听说过陈真人大名。
灵鹤再顾不得什么优雅姿态,连忙应下:“谢道友稍待,我这就去禀告老爷。”
说罢,它转身在石门上重重一啄,石门缓缓敞开,只是刚刚开启一半,灵鹤就迈着细长的双腿,快步走入洞府之中。
中年修士在外等候,神情越发焦急。
白鹤宗是四大玄宗之一,一直屹立在东华洲修仙界的顶端。
中年修士迎来送往,见过不下十名元婴修士,从来都是不卑不亢,不曾堕了白鹤宗的名声。
但陈渊威名太盛,动辄灭人宗门,被他灭去的宗门,已经有十家之多,死在他手中的元婴修士,还要超过此数,手段狠辣,连五大魔宗都自愧不如。
中年修士生怕让陈真人久侯,迁怒于己。
好在灵鹤没有让中年修士等候太久,不到半刻钟,就从洞府中走出,催促道:“道友请进,老爷召见。”
“有劳仙子了。”中年修士拱手一礼,旋即迈步走入洞府。
匆匆穿过狭长通道,来到一间石厅之中,陈设雅致,暗香浮动,似有安心宁神之效,让中年修士略显急躁的神情,慢慢平静下来。
石厅中央摆着一张石桌,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对面,他便是白鹤宗韦宗主的亲传弟子魏长老,元婴初期修士。
韦宗主身为大修士,无暇理会宗门事务,终日闭关修炼。
白鹤宗大小事务,全部交由魏长老处置。
中年修士抱拳一拜:“弟子拜见魏师伯……”
他话音未落,魏长老就开口问道:“不必多礼,你确定是凌云派太上长老陈渊来访?”
他盯着中年修士,神情很是凝重。
中年修士连忙解释:“当年陈真人曾来本派拜访何师叔,弟子见过他几次,绝对不会认错,确是陈真人无疑。”
“他此番前来拜访掌门真人,还请师伯定夺。”
魏长老神情更加凝重:“你速速返回灵鹤堂,好生招待陈道友。”
“弟子应该如何回禀?”
“我这就去面见师尊,成与不成,最迟半个时辰,就会前往灵鹤堂,亲自相告。”
中年修士心中松了口气:“弟子遵命。”
说罢,他便躬身离去,魏长老也不敢耽搁时间,当即离开洞府,前往韦宗主清修之地。
中年修士畏惧陈渊威名,魏长老更甚。
当年魔域扩散,他跟随韦宗主进入魔域之中,亲眼看到陈渊白发黑翼,屠灭魔物,如杀鸡宰羊。
他掌管白鹤宗大小事务,自然知道四大玄宗暗中掣肘凌云派之事,还亲自参与其中。
如今陈渊找上门来,很可能是要兴师问罪,他自知无法应对,只能请韦宗主出面。
魏长老心中急切,遁速也是极快,很快便来到韦宗主洞府。
韦宗主正在打坐修炼,但听到门下灵鹤禀报,魏长老上门,当即便出来相见。
魏长老快步走入韦宗主洞府,抱拳一拜,恭声道:“启禀师尊,凌云派陈渊前来拜访师尊,正在灵鹤堂等候。”
“弟子已命人好生招待,不知师尊是否一见?”
韦宗主目露讶色:“陈渊?他为何来见我?”
魏长老摇了摇头:“弟子不知,但据弟子猜测,多半是为了五派覆灭一事。”
“本派暗中扶持无相宫,如今无相宫柳道友死在陈渊手中,他也许已经知道此事……”
韦宗主冷笑一声:“四大玄宗正要联起手来,对付凌云派,难不成他还敢来本派兴师问罪不成?”
“为师让你派遣门中长老,拜访降仙山楚道友、天玄宗道玄道友、至元门李道友,现在如何了?”
魏长老答道:“三日之前,弟子已经令彭师兄、张师弟、百里师弟,持师尊信简前往,但路途遥远,至今未归……”
韦宗主沉吟片刻,站起身来:“陈渊倒行逆施,凶残成性,屠戮同道,行事与魔修无异。”
“为师正欲联合至元门、天玄宗、降仙山替天行道,他不思躲藏,竟然还敢找上门来,狂妄之处,可见一斑。”
“为师这就去会会他,且看他有何说辞。”
魏长老见韦宗主要亲自对付陈渊,不由心中一宽:“弟子这就将门中长老请来,一同出手,拿下陈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