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虽然已经退休，表面上只担着一个荣誉校长的头衔。
看似清闲不管事，每日就在这小凉亭里坐在藤椅上、眯着眼晒晒太阳下下棋。
如同一尊褪了色的泥塑菩萨。
实际上整个东大早就已经被他织成了一张大网，仿佛只要是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无论操场上的窃窃私语、教师办公室里翻动的考卷甚至围墙根下新冒出的野猫崽——
任何半点风吹草动。
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被老爷子问到了。
坐在对面的林然也不隐瞒，大方点头：
“嗯。”
“是我的。”
顺手往棋盘上放落一枚白子。
顾砚声再落一枚黑子，然后又斜眼瞅瞅林然：
“挺能耐啊……”
“听说开心网风采学子评选，咱们东大前后两届校花冠军，都在你那儿兼职上班？”
某人又点头：
“对啊。”
然后也纳闷瞅瞅顾砚声：
“老头你一把年纪了还挺八卦呢？”
顾砚声差点儿怒而掀桌：
“还不是你小子干的那点儿破事儿！？”
好半天忍着维持高人风度、嘴角依旧微微抽搐：
“咱们东大新老两个校区最近都传疯了说什么有个乱鲨娱乐游戏公司最近对校内学子诚邀有才之士兼职、应聘通过者有机会和赵冰倩闫梦瑶两大校花亲密接触并肩工作——”
“他奶奶的直接把学校那帮没出息的混小子都给激动得打摆子疯了一样打听怎么面试应聘……甚至还有连兼职工资都不要就为了和校花院花能一块儿上班的……”
林然惊奇：
“还有这种好事……咳咳错了，还有这种事儿？”
顾砚声咬牙切齿：
“还装？这事儿我一看就是你小子的手笔！”
林然满脸受伤：
“老爷子我在你心里难道就是这种人……”
顾砚声微怔：
“不是你做的？”
林然挠挠头：
“哦是我做的。”
“您看人挺准……”
堂堂东大荣誉校长国家院士再次怒而掀桌：
“他娘的那你还搁这儿说个锤子混账小子看打！！——”
……
抡着拐杖绕凉亭一顿追杀。
好半天一老一少重新坐回到棋盘前。
林然陪着笑脸给老爷子倒茶：
“消消气消消气……”
“我这也没办法，开心网那边缺钱，就靠乱鲨娱乐的游戏养着呢——”
“游戏这一块缺人才啊——”
“可不就得从母校里找么？”
顾砚声喝了口茶，稍稍算气顺了些，抬眼看看林然：
“找可以。”
“工资待遇都给我按正规了走，真要有人才去了，你得给我仔细照顾着，可不能受委屈。”
林然笑起来：
“刚刚都是玩笑呢。”
“您放心，真要有人才来了，我砸锅卖铁都得挨个供起来。”
自己供不上。
还有开心网。
开心网供不上。
那也还有某位魏家三代嫡长孙呢……
顾砚声听得微微点头，神色缓和下来，再看了林然一眼，缓缓开口：
“商人逐利，无利而不起早。”
“我不求你去做什么圣人，只希望你不要在金钱里迷失了本心，要记得来时的路。”
“乱鲨娱乐做着游戏固然能给你带来暴利。”
“但开心网却是重器，你莫要疏忽轻慢了主次。”
“身怀重器者，当秉善念履善行。”
“若德不配位，终要反受其累。”
上世纪三十年代末生人，见证了共和国一路风雨的老人这番话语出口。
说得便都是真正宝贵的经验与寄托了希望的谆谆教诲。
林然也微微肃容坐直身躯，恭敬点头听教：
“记下了。”
看到林然这般态度，顾砚声微微满意，感叹一声：
“我今年七十有一。”
“这几十年走来也见过太多当年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总有人在贪念中迷失堕落，只留痛惜扼腕。”
“你小子是难得我见到在这个年纪能把步子走得如此稳健踏实的一个。”
“趁着我还没老。”
“我想再好好看看，亲眼看着你未来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这话。
便是毫无保留的交心之言，不加掩饰的看好和鼓励。
林然感动点头，而后想起什么：
“您今年七十一了？”
顾砚声洒然笑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