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就是几道闻名遐迩的名菜,一道是“红烧熊掌,”从关外庄子上供的,色泽红亮,油光四溢,看不出是熊掌的样子,还点缀了一些汤汁在上面,“来,都尝尝,这可是稀罕菜,一年也寻不上两回,边关苦寒,人丁稀少,能有好猎户打到熊瞎子,那都是老天眷顾,更别说,把熊瞎子从关外运到关内,女真人拦路,甚为艰难。”
这是老太太的感慨,关外那些庄子,当年都是贾家的金窝窝,如今只剩下宁国府的一个庄子留在那,有当无了,
李纨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一桌子人瞧稀奇,纷纷伸出筷子,夹了一丝肉,放入嘴里品尝。
果然美味无比,李纨尝了一口,却有些怅惘,想到京城外面学子讨论的话题,也就是兰哥儿带回来的,转头问道;
“不知林姑娘可知晓关外的事?”
这话问的突兀,林黛玉放下筷子,摇摇头,
“却是不知,但也听过侯爷所言,边关关外苦寒,生活艰辛,”
眼里不明所以,大嫂子怎会问到这些,
王熙凤也没想明白,怕大嫂子多说多错,插言道;
“哎呀,你怎么问起黛玉来了,要问也是问我,关外在北面,北面什么情况,京城谁人不知,北地苦寒,粮食不丰,常年是多有饿死之人,加之异族肆虐,哪里是人待得地,”
好似想到些什么,洛云侯不就是关外吗,赶紧闭了嘴,
“你啊,嘴里的话,就是多,”
李纨白了王熙凤一眼,她的用意,李纨如何不知,尤夫人见此,也笑了笑,
“凤丫头也是好心,北地是苦寒,这些话,我也听过,这几日,整个京城士林都传遍了,晋王殿下,和洛云侯南下之前,曾在马车内详谈一件事,引起不少人讨论,”
尤夫人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宁国府如今,就那么几个人,赖升又上了心,府外什么情况,一日一报,尤夫人不想听,就说给银蝶听,这样一来,尤氏怎能不清楚府上的动静,当然,许多人都是看在肚子里的金贵,才如此的,
说话的由头,也把众人好奇心吊了起来,就连王熙凤也不明所以,尤嫂子又是说什么事,府内外,她怎么没听过什么学子讨论的话,也许是这几日忙,忽略了,
“那感情好,难得尤嫂子也有开口的机会,既然大家伙都在,聚在一起,那就让尤嫂子好好说说,什么事,还能得士林学子争论,不会又是科举的事吧。”
王熙凤并未读过书,王家也没有让女子读书的习惯,都是族里学堂,偶尔过去听得几个私塾,认识几个字,再多的,她也认识不清,好在,身边的人都是机灵的,自己也多记了一些,但就是因为如此,才觉得科举这些,实在是枯燥乏味,要不是宝玉和兰哥儿科举,谁还能想着这些,
但其余人不一样,三春丫头从小慧心,女红私塾,都是学了不少,史湘云那时候,也是侯府大小姐,也念了不少书,黛玉更是不提,书香门第,从小耳目濡染,早已经堪比秀才,宝玉就算再不学,这些也不在话下,
所以桌上,除了王熙凤还有大太太,二太太不喜这些,就是宝玉有些闷闷不乐,功名利禄不过是红尘泥土,
“那尤嫂子就说说,什么事还能引起学子争论,科举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说话之人乃是惜春丫头,从敬老爷走了之后,原本活泼的惜春,仿佛也长大了许多,至于后来贾母和黛玉作保,入了侯府定下名分之后,又渐渐变了回去,这一声,问的清脆,
黛玉则是抿嘴一笑,惜春的样子,她竟然颇为喜欢,
“尤嫂子,应该不是科举的事啊,放榜都那么久了,该问的都问完了,想来京城又多了什么趣事不成。”
林黛玉幽幽话语响起,一桌子人才回了神,看着有些不似人间的可人儿,身子调养,去了一些病气,彷如重获新生一般,光彩内敛,熠熠生辉,就连女子见了都有些失神,更别提宝玉,已经愣在那许久了,
“哎呀,还是玉儿知道的清楚,凤丫头,你也是的,科举都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提,这不是前些日子大军南行的时候,说是晋王府里的人,在京城张贴告示,说了一事,好像是,什么来着。”
一着急,尤夫人差点忘了,自己本就不喜欢这些,也没记得牢靠,却不知她这一番话,让贾母和两位太太竖起了耳朵,
“不着急,慢慢说,晋王府,那就是大殿下了,听说跟着洛云侯一起南下平叛,”
贾母动动嘴,这些明面上的事,她还是知晓的,
“嗯,老太太说的是,听说是王爷和洛云侯路上说的,一位边军士卒的事,边关苦寒,多为一日饭食所困,话说是.”
也不知尤夫人是不是又记了起来,把京城那位边关将士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最后啊,男的死在边关城下,留下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而女子则在村中等待,有媒人上门劝诫,要求改嫁,问的就是此女子是否愿意,这女子也写了一首上阙.留下阕未写,王府出重金,问此女子选择,和上面二人对出的下阕,”
这些她能记着说出来,但诗词歌赋,却不精通,诗词虽好,但好似绝句一般,最后女子下阕,又要看女子决定,是走,是留,
整个屋里鸦雀无声,三春美目微红,感慨万千,林黛玉嘴里念叨,天若有情天亦老,好似是她和洛云侯相遇在江南烟雨中,至于其他人,沉默寡言,好似重提旧事一般,贾母也未免俗,老国公在世时,何尝不是留恋,
“好一对薄命鸳鸯,边关苦寒,众所周知,北地百姓艰苦,多于江南,异族困扰,也是前朝都没解决的问题,洛云侯就藩关外,如何不知,王爷有此问,问的是天下人的心啊。”
幽幽一叹,贾母心底闪过许多念头,难不成洛云侯已经看好晋王殿下,夺嫡之路,都是步步惊心的事,到最后,若是押错了宝,一切皆休,洛云侯怎会如此不智,毕竟魏王,和楚王,都颇有贤名,宫里的娘娘,嗯?
娘娘会不会早已经,念头一出,立刻暗自压下来,不敢再想,
“哎,终归是命数使然,”
李纨听罢,神情悲苦,想到贾珠,又想起现在侯爷,不是命数使然又是什么,
“哎呀,你看看,好好地宴席,就听这些有的没的,历来边关都是如此,就算是南边,不也打的天昏地暗,就是想替她忧心,不也是填饱肚子不是。”
这话来的突兀,众人一抬头,就寻见是王熙凤大大咧咧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金银卷,乃是柳嫂子从外面学的,用的是白面和玉米一起磨出来的,里面带上一些各种蜂蜜豆类,一起包好炸出来的,一黄一白,才叫金银卷,
至于说的那些事,哪一个能比得上贾琏的安危,如今听得多了,总归是那回事,
“就你话多,好好的故事,被你一搅合,成什么了,”
贾母故意埋怨一句,招呼众人,也尝尝新上的糕点菜品,“荷叶饼夹肉,桂糕,玫瑰酥饼等”
其余人收拾一下心情,顺带着吃了起来,口味清爽与众不同,刚刚郁闷之气,一扫而空,
只有贾宝玉默不作声,吃了一个糕之后,心情并未转好,边关的事,他向来只听个大概,如何会真的知晓边关如何,如今这个事,让宝玉深受震撼,那女子,还有边关的士卒,何尝不是一对苦命之人,冰清玉洁,混泥出身,这样看来,那女子应该坚守下去,才能流芳百世,
但宝玉心底却有不同想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活下去,才能去边关,可这些话,和圣人之学,如此悖论,心中慌乱不已,这顿饭,实在吃不下,
“老祖宗,孙儿回去读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