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找到了那颗主宰宝珠的位置,很快就能把你被束缚的心智释放出来,坚持住,要像你小时候那样坚强。”
莱兰在囚车之外将一块德莱尼糕点递给了蜷缩在眼前的迦罗娜,她如以往那样鼓励着自己的孩子,但迦罗娜没有回应。
半兽人刺客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
似乎越是靠近主宰宝珠,她的精神就越遭受困扰,缩在囚车的角落手里捏着兰特瑞索之前给她的元素念珠,这东西可以帮助剑圣在愤怒中驾驭理智让他们长久维持战士最完美的“致命平静”状态,因此它对于迦罗娜这种精神受控的个体也有帮助。
但遗憾的是只是一枚元素念珠最多让迦罗娜不失控,想要摆脱古尔丹植入脑海的森森鬼语可没那么简单。
“别靠近我!”
在莱兰想要帮迦罗娜擦擦额头汗水的时候,压抑的沙哑声音也随之响起,伴随着手指的挥动将莱兰的手拨开。
半兽人动作粗暴,但明显压抑着躯体里涌动的某种破坏欲。
她在努力让自己不伤害到莱兰。
这情况看的奥术师心疼无比,她从小将迦罗娜养大早已有了感情,这会看到孩子这么痛苦,内心除了对古尔丹和暗影议会的恨意之外,也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圣光啊,您为什么要让这么痛苦的命运落在我的孩子身上?”
莱兰抓着手中的手帕,忍不住说了句。
她知道这怪不到圣光身上。
兽人没有圣光信仰的传统,原初之光的恩泽很难照耀到他们身上,而退一万步说,就算圣光珍爱一切生命,祂也没办法在每一次坏事出现时就降下光之雷霆把坏人都劈死。
最少在艾泽拉斯宇宙的力量体系中,原力不是以这样粗暴又人性化的方式运作的。
“圣光若听到你的抱怨,一定会暗自心伤,毕竟祂已经竭尽全力的派遣了祂的追随者们赶在迦罗娜的命运坠入更黑暗的绝境前,将这孩子从黑暗之爪里解救了出来。”
迪亚克姆的声音在莱兰身后响起,圣人温暖的手也放在了奥术师肩膀上,他轻声说:
“去吧,休息一下,我来和这孩子聊一聊,她现在的状况很需要帮助,但你在奥术之道上的理解还对抗不了古尔丹的邪咒,因此帮不了她。”
“所以,您也觉得我很没用,是吗?叔叔。”
莱兰看向警戒者,她轻声说:
“我口口声声说想要找到兽人和德莱尼人和平共处的方法,但我花费了两百年的时间所做出的事还比不上您在一个月里所行的伟业。和您相比,我简直像是个只会说大话的胆小鬼,自以为强大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保护。”
这带着自责和软弱的话让迪克摇了摇头,他说:
“但若没有你两百多年中的游历与积累,我也没那么容易获取盖亚安宗母和德拉卡女士的善意,正是因为她们曾和你接触过,所以她们才认定德莱尼人不是好战种族。
若没有这个前提,我即便再努力也很难与他们合作如此顺利的解决沃舒古的困境。
你所眼见的一切伟大都并非要归结于个人,孩子,那是很多人一起努力最终塑造的水到渠成,历史不全是由英雄书写的,如你这样默默奉献的人亦是其中的一员。
至于迦罗娜.”
迪克看着眼前囚车中蜷缩的痛苦身影,他停了停,说:
“命运总会给那些注定要承担重责的个体施以各种磨砺,这是为了确保有能力的人随便浪费自己的天赋。
你的孩子是被命运看重的个体,莱兰,她现在所承受的一切都将铸成日后通往超凡人生的根基,尽管我们不能歌颂单纯的苦难,但我始终认为,若没有这些痛苦,就很难塑造出超脱的人格。
当然,我不是在以长辈的身份教育你。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和他人的错误背在自己肩膀上,会这么做证明你是个善良的人,但善良的人不应该因此遭受心灵的折磨与拷问,善良的人应该被世界善待。
是古尔丹造成了这场苦难!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那个坏种为这一切悲剧血债血偿。”
“您真是一位厉害的牧师。“
莱兰叹气说:
“三两句话就能看穿我的内心纠结,但我总会想如果那一日危险到来时我能保护好迦罗娜,或许她就不会遭受这样的痛苦。
这是个教训,叔叔,我已经从教训中得到了磨砺。
您说的对,我的奥术还无法抵挡术士们邪恶的咒法,我必须更认真的钻研奥术之道以求迦罗娜的悲剧不会出现在其他人身上。但我们在莫高尔城镇战斗时,迦罗娜又该如何安置呢?
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吧。”
“这个我会处理的,你去休息吧,马上就要出发了,这一次你们要面对的目标非常危险,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迪克劝离了莱兰,他站在囚车之外甩了甩自己粗壮的尾巴,在金色尾套摇曳发出的碰撞声中,警戒者盯着蜷缩的迦罗娜,他说:
“古尔丹现在让你干什么?”
“杀了你!”
迦罗娜低着头,哑声说:
“他的声音在我脑海里翻滚,他让我抓住一切机会残害你们,用毒、用匕首、用爪子就像是过去那些日夜里他要我做的那些,他已经知道我的方位,他也通过我的视角知道了你们。
尤其是你的位置,圣人。
我之前告诉过母亲,不要去找那颗主宰宝珠,古尔丹把它变成了陷阱。
你们越是不放弃我这个祸害,你们就距离那陷阱越来越近,母亲下不了手,我记忆中她就是这么善良的人,我与她一起在戈尔隆德荒野旅行游历,哪怕遇到鬣蜥人拦路,她也不会主动伤害它们。
她是最完美的善人.
但您可以!
您是个铁血的统帅。
您很清楚拯救我的风险远远大过在这里斩杀我的收益,请您动手吧,让我从这黑暗的命运里解脱,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我也不想再回到黑暗之中,为了自我的生存就随意取走他人的生命。
母亲不是这么教我的,但古尔丹却非要把我变成那样!
他欣赏我的痛苦并以此为乐。”
面对迦罗娜的请求,迪亚克姆面无表情,他说:
“我曾立誓要对抗命运,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而眼前正有一个困于黑暗命运的灵魂在挣扎,你却要求我放弃这次拯救,你在要求我放弃自己的道义与誓言。
孩子,我将做的事甚至与你这个‘被拯救者’本身无关!
这是我和命运的较量。
你只是我与它的这场斗争中的一环,因此面对你借他人之手的自裁请求,我只能告诉你,我拒绝!”
“.”
迦罗娜沉默下来。
几秒之后,痛苦的半兽人抬起头,看着迪克,那双德莱尼人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警惕与抗拒,她审视着迪亚克姆,似乎想要从这个高大的圣人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的言不由衷。
但没有。
迪亚克姆表情平静,眼中也没有什么负担或压力,他坦然面对着迦罗娜的审视,这让黑暗中被塑造的刺客呲了呲牙。
她说:
“但您真的如自己所说的那么圣洁崇高吗?您真的会平等对待每一个灵魂吗?难道不是因为在您口中我是个‘被命运看重’的个体,所以才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吗?
从母亲的教导中,我知道德莱尼人有‘先知’的传统,你们中那些特殊的个体能看破命运。
难道不是因为您看到了我在未来会做出可怕或者荣耀之事,所以才对我另眼相看吗?
就像是古尔丹本来要杀死我就如他杀死刃风氏族的兽人,却因为我的数次逃脱让他意识到了我的‘天赋’,于是他才花了那么多精力将我铸造成如今的样子。
他在利用我.
但您不是也一样吗?
您想要改变我的命运不就是希望我这把被铸成的匕首在未来站在德莱尼人这边,为了你们的利益去对抗想要残害你们的命运。
我说的对吗?虚伪的圣人!”
“我真是想不到,想要救你的我在你眼中居然是这种形象,看来古尔丹确实把你教的很好,让你具备了刺客与杀手最美好的品格。
怀疑与质疑。
要利用自己敏锐的感知来侦破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那张面具之下的真面目,找到他们的弱点并加以利用,使之成为自己的武器。
我听闻那些最杰出的刺客从不吝啬于只使用自己的匕首。
他们可以将世间万物都化作刺杀对手的利刃,语言也是其中之一。”
面对迦罗娜的语言攻击,迪克笑了笑,他背负着双手,说:
“但你说错了!
你确实很有天赋,迦罗娜,在我所见的所有生命里,也唯有曾经的塔尔加斯长官能在阴影青睐的领域中与你一较高下,你是个天生的刺客,这意味着只要你被安排在合适的场合,就可以轻易的主宰一场战争的胜负,一个国家的存亡,甚至是一个世界的走向。
我当然不能放任这样的天赋被古尔丹那样的杂碎持有并使用。
但这不是促使我做出决定的原因。”
他看着迦罗娜,看到了这孩子因为对抗心中黑暗诱惑的痛苦而在自己手臂上撕裂出的伤口。
那样的伤口有很多,其中一些已经化作疤痕。
这证明哪怕在暗影议会操纵下的那段时间里,迦罗娜也并非一直顺从,她一直在尝试着对抗来自主宰宝珠的操纵,她想要用施加痛苦的方式来让自己维持清醒。
用痛苦对抗绝望,这独特的理念,或许来源于某个“兽人刺客前辈”的教导。
迪克伸出手,包裹着治愈的圣光伸入囚车中,但在接触到迦罗娜之前,就被后者双手抓住用自己仅剩下的武器,用牙齿狠狠咬在了迪亚克姆的手腕上。
那不是撒娇式的撕咬,而是真正搏命的打法,利用兽人的獠牙撕裂迪克的手臂动脉以此来完成刺杀。
但没用。
两人的绝对实力差距有点大。
纳鲁之遗馈赠的“完美耐力”与超强防御让迦罗娜竭尽全力却连破防都难,咬破了皮肤还没等鲜血滴落,伤口就在圣光的跳动中愈合。
现在的迪亚克姆可是光明执政官!
他要是连这种小伤都治不好,这个传奇牧师就白当了。
而在迦罗娜对他发起攻击的时候也触发了光明执政官的天赋效果,让一圈温和的神圣光晕自手臂散发,如光环一样把迦罗娜笼罩在其中,治愈性的圣光温柔的充盈她的躯体,将那些伤口治愈,将身缠的阴冷驱散。
迦罗娜感觉到了温暖,就像是自己在冰冷的黑夜中独行许久,又累又饿的时候看到了眼前的篝火一样。
她知道好刺客不能被这样的温暖干扰心智,但她已经疲惫不堪的精神实在抵挡不了光明的诱惑,最终松开了迪亚克姆的手腕,任由圣人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