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楼兄,这书还你,小弟敬谢不敏了!”“严东楼,你前些日子不是挺威风么,今日怎的如此丧气啊!哼!小爷我想入会,你还不允许,该!”
“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一心会的诸位君子不趋俗不媚世,孤洁傲岸,我等钦佩!”
避之不及者有之,退还西游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安慰敬佩者有之。
小小的国子监,已是众生百态。
严世蕃没有光顾着感慨,而是怀里揣了一个小本本,把每个人的大致言行都记了下来。
哼!等着吧!
要不了多久,我就来一个个翻旧账!
确实没要多久,待得严世蕃转回斋舍,刚刚叫上海瑞和林大钦,连着桂载也一并带上,回到敬一亭前,远远就见一行人鱼贯而入。
“是司礼监的内官!”
“快看!那为首的是不是秉笔太监王大珰?”
“他手中的朱漆托盘,是御赐之物么?”
不止是他们,许多人都被惊动了。
国子监是天下第一学府,里面的不少学子非富即贵,故而之前才有人讽刺严世蕃,因为他们之前也想入一心会,却被严世蕃拒之门外,当然恨上了对方,找到机会狠狠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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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也有眼力劲,看到内侍入国子监,赶忙跟上,再见到为首之人,顿时惊了。
司礼监理论上属内廷文官,以四品到六品居多,正四品绯色、从四品深绯、正五品浅绯,六品以下为青色或绿色,宦官可佩牙牌、荷包,虽无文官绶带、玉佩,却也看上去端庄威仪,气度不凡。
此时来者就是从四品的秉笔太监王保,补子为云雀,看似品阶不高,实则掌握票拟批红权和人事调派权,是能被尊称为“大珰”的顶级内宦!
而到了敬一亭前,海玥和许诰已然恭候,见到严世蕃带人前来,使了个眼神,让他们过来。
严世蕃一时间却不敢接近,直到王保转过头,对着他们微微一笑,与之前软禁张太后时可谓判若两人,声音柔和地道:“一心会的才子们,都来听旨吧!”
‘我也是才子了?哈哈!我也是才子了!’
严世蕃这才飘飘忽忽地上前,齐声道:“学生领旨!”
王保传的是口谕,并非正式的圣旨,但抑扬顿挫之间,仿佛大明天子亲临:“朕闻尔等结社治学,名曰‘一心会’!夫天地之间,惟心可通神明,惟诚能贯金石,尔等读圣贤书,非为章句雕虫,乃为养此心之浩然,今以数言相赠,望诸生铭刻肺腑……他日若列朝堂,当思此日寒窗誓言——共治此心,共安天下!”
洋洋洒洒一大篇文章,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要点,都是勉励之言,但天子的态度已是表露无遗。
“赐字!”
朱漆托盘里的御笔字卷徐徐展开,“心猿归正”四个大字如金戈出鞘,最后一捺的飞白处似乎还沾着新鲜的朱砂。
“陛下有言,这幅字,就悬在一心会的明堂正梁上。”
“学生领旨!”
恰有寒风穿堂而过,吹得那幅御笔簌簌作响,但堂内的众人没有一个觉得寒冷,心都是火热的。
御书亲赐!
心猿归正!
挂在一心会的正堂上!
严世蕃的心狂跳起来。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这四个字都像不是“心猿归正”,而像是“齐天大圣”!
我的明威哥厉害啊,明明是“反出天庭”,倒被封为“齐天大圣”了?
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不过严世蕃知道,自己发达了,一心会真正发达了。
而不远处的众多围观者已是脸色惨变,尤其是之前退还西游的,腿都软了。
当然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比如人群里的崔助教激动得两眼通红。
心猿归正,心猿归正,是不是意味着心学要解禁了?
心学苦盼的日子终于要到来了,可以轻松地探讨学问,不必瞻前顾后,提心吊胆了?
且不说众生再有百态,送别了司礼监传旨的王保一行,看着围过来一张张愈发火热的面庞,严世蕃神气地叉起了腰,海瑞先是面无表情,旋即也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下好了,国子监要彻底沸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