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等他说话,那道威压又缓缓散去,如同一下子被人将脑袋按到水底,然后又好不容易得以冒头,但如今的这个情况,却容不得他大口喘着粗气,他只是小声道:“我们会尽快查到一些东西的。”
石吏眯起眼,说道:“别的不说,听说重云山出了个天才剑修,你就没有想到一些东西吗?”
对于灭祁山一事,一座宝祠宗还是极为重视的,毕竟这些年他们在北方扩张,也几乎没有如此大张声势过,再说了,祁山本就是一座一流的剑道宗门,灭掉这么一座宗门,他们做得准备不可谓不多,虽说主力还是那中洲的玉京山,但不意味着他们这些高层对于当初的事情一无所知。
“当日那玄照不在山上,后来你真杀了他吗?”
石吏看着眼前的徐野,眼眸深处十分锐利。
听着这话,徐野忽然抬眼,斩钉截铁道:“其余的有纰漏都可以,但此事绝对没有,玉京山的张选道友亲自出手,事后我反复查验,出不了任何问题!再说了,即便是玄照还活着,他也没有如今那个周迟这般天才,他从未出现在初榜前十过!”
石吏没有说话,而是一直这么盯着眼前的徐野,沉默片刻之后,他这才收回视线,淡淡道:“那便是我多虑了。”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等徐野有什么反应,便转身要离开暗司。
只是石吏刚刚走出这间石洞,有一道流光便落到了他手中。
这是宝祠宗的传讯手段,而看起来,这发出传讯的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想过只是传回山中,而是直接要告知他这位副宗主。
石吏握住那道流光,片刻之后,他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他站在原地不曾走动,也不说话,只是良久之后,才吐出两个字,“废物。”
……
……
石吏离开暗司,去了山中某处,暗司这边,徐野才敢喘了口粗气,看着早已经看不到的石吏背影,这位暗司副司主面无表情,当年种种不必再提,两人如今已经有了天壤之别,但他就真的没有半点不甘吗?
那自然不可能。
但在这么一座极大的宗门里,想要往上爬,去靠近自己曾经的对手,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过徐野自己却有自己的某些打算,至于最后石吏问起的玄照,徐野思绪也同样其实有些复杂。
当时自己倒是反复看了几次,但你说是不是完全没有纰漏,只怕也说不好。
但不管是哪家宗门的余孽在生事,都不能是这祁山的玄照在生事,所以他徐野才硬着头皮报出了张选的名字,这桩事情,张选亲自参与了,他是玉京山的修士,而且当初的确是他亲自出手,如果说玄照还活着,那就是打他的脸,所以不管如何,在张选那边,玄照都只能死了。
那徐野这边,还用说什么呢?
祁山这件事牵扯的人和事都多,他又是主要负责人,所以别的事情有问题可以,这件事是千万不能出事的。
“即便真的是他又怎么样?”
徐野低声道:“反正都要杀,谁管你是谁,但你是谁都可以,反正你不能是他。”
而此刻的石吏,已经来到了宝祠宗后山的一处不起眼的洞府前,这座洞府前,已经爬满了青藤。
石吏站在洞府前,原本那一身气势已经敛去,现在的他,看着再也没有副宗主的威严。
“宗主……”
站在洞府前,石吏看着那些青藤,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从东洲大比开始,到现在的一切,他简要都说了一通。
只是洞府里只有长久的安静,没有任何声响传出来。
石吏也不敢催促,只是沉默地等着,在其他修士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副宗主,但他自己很清楚,在这位宗主面前,他其实依旧很弱小,犹记得上次宗主闭关之前两人见过一面,只看了宗主一眼,他便低下头去,不敢再去看那位宗主。
宗主如今到底是什么境界?可以预见的是,大概真的已经跨过了归真境,只不过是初入登天,还是距离云雾境也只有一线之隔了,他不清楚。
但不管如何,他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
可以说宝祠宗能够维持现在的局面,甚至说还有野心去追逐东洲第一大宗门的地位,全靠着这位宗主。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洞府里终于传出来一道淡然的声音,“石吏,你就是这么当宗主的吗?”
那道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但没有情绪,其实就是最大的情绪。
石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苍白,他的境界虽高,但在宝祠宗里,并不是不能找出来第二个人来,换句话说,他的副宗主之位,还有没有,能有多久,从来都只看这位宗主的意思。
“是我的错。”
石吏低着头,不让人看到他的脸。
但实际上除去洞府里的那位之外,也没有什么人能看到他的脸。
这里没有外人。
“我从来不愿意听道歉的话。”
洞府里的那道声音顿了顿,然后轻飘飘的又如同一道青烟那么飘了出来,“既然错了,就要弥补,这一点,苏丘想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