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孙秋菊心情很是不错，脚步轻快地回去自家院落。</p>
结果路上碰见孙夫人派来通知她过去的丫鬟，丫鬟一身翠绿的衣裳，低眉顺眼地站在路边等她。</p>
她顿了顿脚步，小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好奇地问道：“我娘找我何事？”</p>
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显然心情极好。</p>
丫鬟福了福身，“奴婢不知，只让小姐前去，说是有要事相商。”</p>
闻言，孙秋菊撇了撇嘴，暗暗猜测何事，提起裙子跟在丫鬟身后，脚步轻盈地踩着石板路，嘴角带着藏不住的笑意。</p>
走到门口，正好看到她爹孙毅。</p>
孙毅穿着一身正红色官服，正皱着眉头，眉心压出深深的痕迹。</p>
“爹。”她连忙收起笑容，做了个万福礼，裙子摆在地上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p>
孙毅颔首，打量着女儿。</p>
见她精神抖擞，眼睛亮晶晶的，两颊红润，不见丝毫难过伤心的迹象。</p>
显然前儿叫黎昭群羞辱的事，并没有对她造成很大的影响。</p>
孙毅不由松了口气，眉头舒展了一些，目光却扫过了她身上丫鬟的衣服，微微愈发蹙紧，语气里带了几分责备，问道：“这是去哪儿了？怎生穿成这样？”</p>
孙秋菊顿时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身子微微一僵。</p>
她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视线游移，声音细如蚊蚋，“……哪儿也没有去。”</p>
“那这衣服又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去客院了？”孙毅的声音沉了下去，眉头越皱越紧。</p>
孙秋菊不应声，眼神闪烁，红唇微微抿起。</p>
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p>
孙毅见此，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叹了口气，声音缓和了一些，便劝了几句，“那孙姑娘是黎公子看重的，你别去跟前招人眼。”</p>
顿了顿，他猛然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焦虑，连忙补了一句，“难道你忘了前头的事么？那样的人家，也不是咱们家能够攀附得起的！”</p>
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显然心里还有些许害怕。</p>
“你的年纪也到了，回头等黎公子他们走了，家里也会给你说门亲事，这事儿就当过去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p>
闻言，孙秋菊捂着头来，瞪圆了眼，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声音突然拔高，“爹，你在说什么？我不要成亲！”</p>
“胡言乱语！哪有姑娘不成亲，一直留在家里的？那不得成老姑娘了吗？你今后打算怎么过一辈子？”孙毅倍感无语，额角青筋直跳，“还是说你心里还惦念着黎公子？”</p>
“我可告诉你，再不许想着黎公子。人家高高在上的公府少爷，可不是我们小门小户可以惦记的，我孙毅也不能舍得老脸让自己的女儿去当妾，没得叫人耻笑！”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担忧。</p>
前头不知道还罢了，如今无意间晓得黎昭群他好南风……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家女儿去踩坑的。</p>
孙秋菊嗤笑一声，眼中掠过一抹蔑诮，“爹，先前你让我夜里去伺候黎公子时，你不是这样说的……啊！”</p>
话还没说完，脸就挨了一个嘴巴子，清脆的巴掌声在院中回响。</p>
她的身子踉跄两步，冲击力令她偏过头去，半边脸颊都在火辣辣地疼。</p>
孙秋菊愕然不已，有些不敢置信。</p>
半晌，她才扭过头去看她爹，声音带着哭腔却依然倔强，“你打我……你这是被说中心思，恼羞成怒了吧？”</p>
“你——”孙毅本来就是着急动了手，看着女儿通红的脸颊，心里一抽，已经是隐隐约约后悔了。</p>
结果听到她这般的话语，就更加恼火了，他眉毛一抖，恼怒不已：“你没有规矩，我难道还动不得你！”</p>
孙夫人听到外间传来阵阵响动，急忙出来，绣花鞋踩在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p>
抬头就见得丈夫和女儿起了争执，女儿半边脸高高肿起。</p>
她不由一愣，连忙去抱住已经泪流满面的女儿，手臂微微发抖，震惊地看向丈夫。</p>
“这，这是干什么？”</p>
她语气责备又疑惑，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抚她。</p>
院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只能依稀听到孙秋菊低声的啜泣，她埋首在孙夫人怀里，捂着火辣辣的脸，肩膀微微颤抖。</p>
孙毅没有吭声，只是快步往屋里走，脚步声沉重而急促。</p>
孙夫人搂着女儿慢慢往回走，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指尖轻柔地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痕，压低声音道：“你这孩子，何必跟你爹较劲儿斗嘴！那是你亲爹，口角赢了又如何？”</p>
“何必呢！”她的语气中里满是心痛。</p>
孙秋菊泪水涟漪，声音里带着哭腔，满是不甘道：“就是因为他是我爹，我就该事事都听从他的么？”</p>
“娘，你是知道的，前面是他让我去找黎公子的，为了他的官位，我脸面羞辱都已经出去了，最后被羞辱成那样儿，还不如去一死了之！”说到这里，想起那夜的情景，声音愈发哽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p>
“结果如今呢，又不许我去见人了，怎么？我就是泥塑的娃娃，凡事都得听他的施为？”</p>
越是说，她越是觉得自己可悲，忍不住以袖擦拭眼泪，身体颤抖，加上脸上的掌印，好不可怜。</p>
孙夫人闻言一噎，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痛怜，一时间也不知回答女儿，只能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轻声劝慰。</p>
“那也不一定去激怒你爹！那不是要吃委屈么……”</p>
“我吃的委屈还少么？我就差被他脱皮剥活，叫人给吃了！他自诩是父母官，我看他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暴……呜！”</p>
孙秋菊越说越激动，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娘用手给捂住嘴了。</p>
孙夫人的手微微发抖，脸上写满了惊恐。</p>
她真没想到女儿竟有这样的表现的表情，眼看她越说越过分，连忙打断了她的话，生怕她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