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一起生活了三年,爹自然没同意,奶奶拗不过爹就开始对付我娘,家中重活尽数交给她来做,活得与牲口无异。
苍天有眼,娘在二十一岁那年再次怀孕,怀胎十月生了个女儿,本是喜事一桩,但奶奶又不满意了,指责娘没出息生不出个带把儿的,对娘的态度非但没好转,反倒越来越差。
或许是没得到奶奶的祝福,娘生的那个女儿只活了一年,死之前几个月身子严重变形,奶奶把这过错怪罪到娘身上,说是娘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注意,把孩子的脊椎弄断了才会如此。
之后又是一年,娘终于怀上了我,但上天似乎在和这个可怜的女人开玩笑,她在生我的时候难产了。
给娘接生的是奶奶,在面临保大还是保小的选择上,爹选择保大,奶奶选择了保小,为此爹和奶奶几乎打起来。恨就很在爹是个愚孝的人,拗不过奶奶就说了个折中的办法:“保小可以,去医院,剖腹产。”
那会儿家里穷得叮当响,爹这个折中的办法依旧没得到奶奶的同意,理由是以前那么多人生娃都没去医院,她不信我娘生不下来。
奶奶坚持的结果是,我娘成功把我生下来了,但是娘却没来得及看我一眼就死在了床上。爹一气之下收拾东西出门打工,奶奶抱着我整个乡里到处找刚生孩子的妇女讨奶吃,这才把我养活大。
我那会儿虽然小,但听着二奶奶讲的这些事情,心里莫名难受,想哭都哭不出来,因为这些彻底颠覆了我对这个自以为友好的世界的看法,也颠覆我对爹和奶奶的印象,还有就是对我那死去的娘感到不公。等二奶奶讲完之后好一阵,我憋着泪问她:“我娘的坟墓不是在坟茔地么?怎么又跑到屋后的棺材里去了?”
虽然没人跟我说门口那棺材里就是我娘,但我猜应该八九不离十。
二奶奶没回答我这问题,倒是一旁一直抽闷烟的爷爷沉默了会儿回应说:“是我埋的。我们老叶家对不起你娘,当时你奶奶只顾着到处给你讨奶,你爹又出门打工,我就合计着每天给你娘烧点香烛求她原谅,但是每次我去烧纸都会发现你娘的坟堆被刨了一个缺口。我当时以为有人在算计我们叶家,就偷偷把娘搬到了屋后面的坟里埋了,这事儿我没告诉任何人,怕被人晓得了又跟过来刨坟,原本以为能瞒天过海,哪儿曾想又给挖出来了。”
说到这里我全然明白了,难怪爷爷时常会去给屋后坟墓烧纸,原来里面根本不是陌生人,而是我娘。
这些话,作为参与者的爹全部都听在耳里,听到最后他看起来坚毅的眼中早就通红,只要眨眼瞬间眼泪就会掉下来,憋了好一阵才抹了把眼泪说:“是我对不起她。”
二奶奶之所
以气愤,就是因为八年前爹太懦弱才导致了我娘的死亡,如果爹当时态度再坚决一点,或许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但我爹好歹也是二奶奶的侄子,她不好说太过,只是训斥爹说:“现在晓得后悔了,当时你咋不这么想。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没用,还得把眼前的事情先解决。”
爹恩了声问:“能有办法解决么?”
二奶奶想了想说:“她生前无所依靠,死后又居无定所,好不容易生了娃,却连一面都没见着,怨气才这么大。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神婆子,这种缺德事情要是放别人身上,我看都不会看一眼,如果她是来找你们娘儿俩,我也不会管,那是你们的报应。但是安娃子无过,看在安娃子的份上,我只能试试。”
二奶奶答应帮忙,爹和爷爷明显松了口气,爹正要开口说感激之话,二奶奶却打断了他,说道:“人怕恶人,鬼也怕恶人。对人要先软再硬,但对妖魔鬼怪要先硬再软,先给她上七根桃木钉,要是吓不住她,再用其他手段。”
我们一家子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完全不了解,我在旁边听得懵懵懂懂,爹和爷爷似乎懂了,爹站起身说:“好,我去砍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