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后吧，只有她，千方百计地想要置我母妃于死地。如今父皇殡天，我母妃没了倚靠，身如浮萍，她便开始对我母妃下手。”</p>
“是皇后和太子。他们单独召见了我，挑选为陛下殉葬的名单。我当场表面了立场，并不同意殉葬的陋习。可是，皇后还是送了毒酒过来。母妃她自觉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便饮下了毒酒。”</p>
顾晗舟并不打算骗她，瞒着她，诚然地点了点头，声音又轻又细，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变得艰难无比。</p>
“你别喊她母妃。她只是一介小女子，受不得王爷的这一声尊称。脱离了嫔妃的身份后，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母亲。”</p>
容卿卿头也不回，她不想看见他。</p>
她绝不允许此刻的自己有丝毫的心软，她要江亦曦付出代价。</p>
顾晗舟心中骇然，脑子里浮现出各种恐怖的猜想，急切道：“皇后，太子一党如今正得势，你别冲动！”</p>
容卿卿双肩颤抖，脊梁慢慢弯曲了下去，她双目猩红，只想杀人泄愤。</p>
“够了，王爷只需要继续冷眼旁观即可。我母妃的仇，我自己会报。太子如今尚未继位，若是等他继位，我反而更不好对他们母子二人动手了。”</p>
“容卿卿！”</p>
“顾晗舟！”她朝他吼得撕心裂肺，“我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可是我不怕。即便是死，我也要皇后那个毒妇还有她一辈子视为希望的儿子为我垫背。”</p>
她的模样趋向于疯魔，脆弱的一张小脸布满泪痕。</p>
失去的感觉，他太过了解。</p>
那真的很痛，痛到即使伤口愈合，也会在寂静的夜里，一次又一次地发作，折磨，窒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一次次如狂风般席卷而来。</p>
那感觉，如花凋零，如草折根，痛不欲生......然而活着的人，再怎么痛苦也必须活下去。</p>
顾晗舟上前单膝跪在地上，双臂环住了她的身子，两个人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布料，交换着彼此的体温。</p>
可惜容卿卿太冷了，四肢僵硬，任他如何不放弃也无法温暖。</p>
容卿卿感觉自己断裂在粉身碎骨的炽热里，疼痛到极致，笑出声来而后只有淡然的表情，麻木的神经和被烧成灰碾成渣的信念。</p>
“顾晗舟，休了我吧，我注定要成为一个疯子。你的人生不该留下我这样的污点。”</p>
顾晗舟倔强地将她搂得更紧，像是要揉进身体里，永不分离。</p>
他紧紧地握着双拳，挺起的胸膛正剧烈地起伏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而下。</p>
那泪水顺着容卿卿的衣领，没入她的身体中，她好似猛地被灼烧，狠狠地抖动了一下，冰凉到只剩下绝望的空洞内心，燃起一簇小火苗。</p>
顾晗舟不再冷静自持，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任由泪水肆虐。</p>
“别这样，真的，别这样。”</p>
他再说不出多余的话，只有轻轻的呜咽声，宣告着他的脆弱和缴械投降。</p>
容卿卿有一瞬间的心软，可是怀里祝娇娇冷透了的尸体，让她重新硬了心肠，对顾晗舟吐出这一声都从未对他说过的话。</p>
“滚。”</p>
顾晗舟锥心蚀骨的疼痛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从头发丝到脚跟，能听见自己心脏迸裂血肉噼里啪啦地炸开，连同着针尖般的微粒，扎营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心脏骤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