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老周和老宋去开张收拾,玉卮算今天的食材配给,今昭照旧就跟着朱师傅进了后厨。
朱师傅料理那砍了头的山鸡,手法娴熟,游刃有余,别说没沾上多少血,单看着他修长手指绕了几绕就把鸡腿骨给拆出来的情景,就比一刀没把鸡砍死的陈清平强了不止一个段数。
打杂的太岁啧啧嘴:“勺子哥还是尝味道出菜谱吧,让他杀鸡,杀得跟犯罪现场似的。”
一转眼一只山鸡已经整脱了内脏骨头,整片扒在案板上,朱师傅提了刀背,密密地落在鸡肉上,时不时用拳头捻一下铺开鸡肉,又继续用刀背捶,直到鸡肉肉松而散,抹油盐调料,再捶,沁老酒,酱油,再捶,切了条,铺枸杞之类的配料上火蒸熟。
“略淡。”熟好后陈清平拈了一条,“不过无所谓,那家伙有鸡吃就不错了。”
今昭也拿了一条,只觉得鸡肉已经被捶得松软滑嫩,好像炒鸡蛋一样的口感,调料的滋味都被捶进了鸡肉里,那种浅浅滋味并没有夺走鸡肉原本的味道,蒸法又保留了鸡肉里的津液,肉汁多味甜,回口则是陈酒香气,就忍不住又拿了一条。
陈清平这人,忒挑!
“这菜叫什么?”今昭问。
“捶鸡。”陈清平回答。
“噗——可有寡鹰盾铁?”今昭被噎住。
朱师傅温温一笑:“这是《随园食单》里的一道菜,你别闹了。”
捶鸡是一封订单,订菜的听说是一位人物。大概是看着今昭太闲,陈清平让她提着食盒跟着自己去送菜。
主顾住在荷花市场,胡同里拐了几拐,今昭就又路痴了。别说东南西北,一抬眼乌云遮了月亮,竟然是晚上。有了上次燕螭的例子,她倒也不觉得早上出门以后半小时的脚程就变了晚上有什么不妥当,只是这会儿分明是数九寒冬,眼前院子过了影壁就是一大片荷塘,阵阵荷香,这实在有点儿邪乎。
细细竹桥在荷塘之中曲折通往挂了莲花灯的房子。陈清平提着装了捶鸡的大漆食盒,踩着竹桥走近了那四面临水的屋子,一个穿着瑜伽服的女人正在屋檐下打坐,放着古典钢琴曲,听到竹桥吱呀
吱呀的声音,女人张开眼睛:“闻见这香味儿,就知道你来了。”
沐今昭的人类的确是死了,不过为了作为太岁复活,就要用各种各样的汤水汁液替换掉身体里已经死去的死水,所以茶水也好,河水也罢,绿豆浆和鲫鱼汤也行,她每天要灌一大碗汤水,足足灌上七七四十九天。这四十九天里,每天要都能有一个不同的人提供这碗水,那新出锅的太岁就能沾了这四十九个人的福气,是再吉利不过的事情,就跟小孩子求百衲被一样的道理。届时今昭就福气盈门,元阳可缓缓归矣。
多省事儿的起死回生,只要亲戚朋友每人每天给你买一罐可乐就成。
陈清平带她出来,今昭琢磨,多半也是为了求百衲水。
好人啊!不显山不漏水的!
正神游天外,陈清平点了点今昭的肩膀:“今昭,这是莲香。”
莲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天然美色,连一点化妆也无,美得觉得恨不得扑上去亲一口:眼睛眼窝深邃,两道褶线画出漂亮的双眼皮儿,衬得乌溜溜的眼珠子神采飞扬,今昭一眼就喜欢上这女人的长相,不妆而艳,鲜明而大气。按照老宋的分类,这是霸气御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