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倾驱车抵达住宅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p>
元岩窝在沙发里看直播。</p>
“谢谢岩岩大哥送的穿云箭。”</p>
元岩一脸痴笑盯着屏幕，身体跟着女主播节奏律动。</p>
陆以倾关上门，埋头换鞋子。</p>
元岩循声朝他看过去，立马关掉直播放下手机。</p>
“哟，我们陆老师见丈母娘回来了，怎么样啊？丈母娘满意么？”</p>
陆以倾走到沙发边坐下，手肘搁在膝盖上，指尖交错在一起，他盯着元岩，缓了半晌说道：“那人找到了？”</p>
元岩抿着嘴瞅着他，叹了口气，他对郑也施的事情也太上心了。</p>
“找到了，有人看着他，你就放心吧。”</p>
陆以倾盯着他看了数秒，“找到了为什么第一时间没有告诉我？”</p>
元岩一怔，瞪大眼睛无奈道：“大哥，前两天我们压根没回来，今儿回来我才收到消息的，你又去了丈母娘家，怎么怪起我了？”</p>
陆以倾眉头蹙起，别过视线，盯着窗外漆黑一片。</p>
“明天我要去见他，你准备一下。”</p>
他说完，起身回了卧室，元岩目光跟随他的身影，一脸茫然，“我准备什么？”</p>
凌晨，陆以倾躺在床上，双眉紧拧在一起，额头渗出密密汗珠，嘴唇翕动，仿佛在呓语什么。</p>
梦里，五岁的陆以倾着一件天蓝色的小背心，面无表情、呆呆地坐在地板上。</p>
男人的怒吼，女人的惨叫回荡在屋子里。</p>
陆以倾坐在角落，通过虚掩的门缝，看到陆妈往门口艰难蠕动，手臂上条条鲜红色的血痕触目惊心。</p>
“钱呐？给老子拿出来。”</p>
陆爸抽出腰间的皮带，一下又一下抽在陆妈身上。</p>
“没钱，钱都被你拿去赌完了，我哪来的钱——”</p>
陆妈朝身后的男人歇斯底里，脸上的血和泪混杂在一起，眼眶猩红可怖。</p>
“妈的，你有钱养那小畜生，没钱给老子，真他妈的是个贱人，骗到老子头上了。”</p>
话音落地，卧室门被‘砰’地关上，屋里传来陆妈的惨叫和皮带抽在血肉上的声音。</p>
过了许久，卧室门被打开，陆爸走了出来，手里攥着陆妈祖传的银镯子。</p>
路过陆以倾身边的时候，陆爸迈腿踢了他一脚，嘴里骂道：“赔钱货，都他妈因为你。”</p>
陆爸走后，陆以倾站起身，将卧室门推开。</p>
陆妈仰面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裙角搭在内裤边缘，腿上新伤旧伤交织。</p>
陆以倾转身，端起板凳走到电视旁的立柜边，踩在凳子上，艰难地拖出了医药箱。</p>
陆以倾提着医药箱进了卧室，在陆妈跟前盘腿坐下，小手拧不开碘伏瓶盖便用牙齿咬开，小心翼翼给她涂抹伤口。</p>
陆妈凝滞着，陆以倾一句话都没有说，眼里并没有因为这些伤痕掀起任何波澜。</p>
在他眼里，这些都是家常便饭。</p>
他甚至以为所有人都是这么过的。</p>
直到某一天，陆妈做好饭端到他面前，久违地漏出了笑容，“吃了妈妈带你出去玩，好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