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吞下口中的糖。</p>
随后懵懵懂懂的问：“阿娘，不要糖的话，可以不杀那个姐姐吗？”</p>
漂亮姐姐身上有好闻的香气。</p>
虽看人时的眼神总是冷冷的，可小孩却总觉得那是个温柔的人。</p>
只是话落，许三娘表情陡然一变。</p>
她抬手，隔着布料，在小孩细嫩的皮肉上狠狠捏了一把。</p>
沉着脸道：“不想吃糖？那鞭子想不想吃！”</p>
小孩被吓得发抖。</p>
含着泪抽噎着，不敢再出声忤逆。</p>
见小孩还算识相，许三娘满意的点了点头。</p>
旋即将地上的小孩抱起，轻声警告道：“你要乖乖的，别乱说话，记住了吗？”</p>
小孩红着眼，乖巧点头。</p>
这时，一道声音自不远处传来。</p>
岁念侧过身，蹙着眉问：“你们怎么还不过来？”</p>
许三娘这才回神。</p>
堆着笑讨好道：“孩子不懂事，哭着要糖吃，我忙着哄孩子，不小心耽搁了时间。恩人你别生气，我这就过来。”</p>
岁念并未多言。</p>
收回视线后，她朝上方看了一眼。</p>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天色隐隐亮了几分。</p>
岁念跳上最近的树，借着高位朝下遥遥看了一眼。</p>
西北角有炊烟。</p>
沿着这个方向下去的话，应该能找到村庄。</p>
收回视线，岁念下了树。</p>
在确认好方位后，她带着朝离一同下了山。</p>
许三娘则抱着孩子跟在她身后，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p>
只是走至一半，许三娘突然停了下来。</p>
随即抱着脚踝，叫苦连天道：“哎呦喂，我的腿呦……”</p>
岁念拧眉。</p>
驻足问：“你怎么了？”</p>
许三娘苍白着脸，眼中含泪。</p>
诉苦道：“恩人啊，我之前被那些狼追赶时扭伤了脚。</p>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不知为何又开始犯疼。</p>
恩人你行行好，能不能稍微停一会儿，让我缓一缓？”</p>
岁念并不想多留。</p>
山路遥远，如果不一直赶路，恐怕无法在天黑前下山。</p>
且她看过了。</p>
这段山路平缓，路上并无野兽。</p>
就算把许三娘留在这，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p>
于是岁念冷淡道。</p>
“那你便留在此处休息。”</p>
听到这话，许三娘眼睛一亮，以为岁念这是打算留下了。</p>
下一秒却见岁念转身，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p>
许三娘顿时急了。</p>
着急忙慌的道：“恩人，恩人呐！你这是要去哪？”</p>
岁念侧身，淡道：“下山。”</p>
许三娘懵了。</p>
呐呐道：“可你若是走了，那我和大丫……”</p>
岁念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p>
便顺口解释道：“你们无需担心，这里山路平缓，不会再遇到野兽。”</p>
潜台词是。</p>
她没必要继续与她同行。</p>
解释完之后，岁念不顾许三娘挽留，牵着朝离准备离开。</p>
见状，许三娘咬牙，眼里闪过一丝阴鸷。</p>
须臾，她抬手，在小孩身上推了一把。</p>
咬着牙道：“去，把他们给我拦下来！”</p>
大丫被推的一个踉跄。</p>
她本不想上前，却在生母的眼神威胁下，不得不迈着短腿过去。</p>
“姐姐……”</p>
衣角被拽住。</p>
岁念侧身，却见小孩红着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道。</p>
“娘亲走不了路，大丫一个人怕，姐姐你能不能留下陪陪大丫？”</p>
说着，小孩低下头，笨拙的在口袋里一通翻找。</p>
好一会儿，大丫收回手，掌心攥着块粗劣的硬糖。</p>
讨好道：“姐姐你愿意留下的话，大丫把糖都给你吃好不好？”</p>
岁念蹙着眉，一言不发。</p>
见状，大丫抖了抖，目露惶恐，有些不安。</p>
一旁的许三娘也是心情忐忑。</p>
就在两人都以为岁念会拒绝时，少女却伸手接下那块糖。</p>
道：“我最多只留一个时辰。”</p>
见岁念肯留下，许三娘眼中迸出精光。</p>
一个劲的点头道：“一个时辰也好，一个时辰够了。”</p>
岁念没再多话。</p>
她就地靠着榕树蹲下，闭着眸假寐。</p>
休息至一半时，耳边忽地响起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p>
“大丫！”</p>
岁念被声音惊醒。</p>
蹙着眉问：“怎么了吗？”</p>
只见许三娘双眼含泪，一副被吓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p>
哽咽着道：“刚、刚刚我忙着给自己上药，没能看住大丫。等回过神的时候，大丫已经不见了……”</p>
闻言，岁念拧眉，起身在环视了一圈四周。</p>
四下空空如也。</p>
大丫的气息还在，可人却不知为何不见踪影。</p>
这时，许三娘又哭了起来。</p>
“我的大丫，我苦命的大丫。</p>
听说狼群报复心极强，是不是它们盯上大丫，偷偷……”</p>
哭声不绝于耳。</p>
岁念蹙着眉打断，淡道：“我去找。”</p>
“真的吗？”</p>
听到这话，许三娘眼睛一亮，眼底闪烁着诡异的欣喜。</p>
但在岁念狐疑的看去时，许三娘又立刻恢复正常。</p>
垂着眼道：“多亏的恩人你，要不我可怜的大丫她……”</p>
许三娘的碎碎念和哭腔实在听得人心烦。</p>
岁念懒得多听，便直接起身去找人。</p>
只是离开前，她垂下眼，视线落在朝离身上。</p>
踌躇了一会儿后道：“你等着，等找到人，我立刻带你下山。”</p>
说着，岁念蹲下身。</p>
她握着身侧少年的手，用轻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等下了山，你要给我做点心，要陪我去看花灯……”</p>
岁念嘴上说得全是未来，心脏却沉得厉害。</p>
被她温热掌心包裹着的五指冰凉，没有丝毫温度。</p>
实际上，自初见起，她就总觉得不对劲。</p>
朝离明明就站在她眼前。</p>
可偶尔，她会听不到朝离的心跳脉搏，感知不到朝离的呼吸。</p>
未知的惶恐感在心底蔓延。</p>
只是她自欺欺人，一直不愿面对真相。</p>
可……</p>
自昨日起，异样越发频繁。</p>
朝离的呼吸越发微弱，偶尔，她会连心跳声也感知不到。</p>
且不止如此。</p>
就连朝离的温度，也越来越低，越来越低。</p>
明明人就好生生的站在她面前。</p>
可她却偶尔会生出对方是具冰冷尸体的错觉。</p>
朝离垂着眸，一言不发。</p>
他并未做出回应。</p>
只伸手，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少女细软的发丝。</p>
哄道：“念念尽管去做自己的事，无需管我。”</p>
岁念却没离开。</p>
她握着少年的手，不愿挪动。</p>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若是她离开，少年会立刻消失的错觉。</p>
僵持时，朝离叹了声气。</p>
轻声道：“念念，你若再不去，那小孩可能就要被狼群分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