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抢在锦衣卫搜查到之前,把空白印纸给毁掉。
他倒是个脑子转的快的,情急之下,想到了这个以往被忽略掉的巨大破绽。
而他敢在锦衣卫进行警告之后,还敢如此行事,也是多种原因造成的。
一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觉得不能让空白印纸,落到这些人手中。
二是平日里在地方上强横惯了,对自己的身份地位,有了过高的估计。
三是对韩国公这个众人的大靠山,对锦衣卫的威慑力,过于高看了。
四则是锦衣卫成立以来,还没有办过什么大事,声名不显,严重低估了锦衣卫的强横。
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就让他产生了一个错误的判断。
觉得这些丘八只是嘴上说的厉害,并不敢真的下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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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这个错误的判断,做出来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下一刻,噗的一声响,一柄长枪自后方贯穿了他的胸膛。
这人身子猛然一震,露出了极度不可思议的神色。
想要说些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来,脖子一歪死掉了。
临死的时候,满脑子都还充斥着不可置信,这些丘八怎么敢的!
在外面街道上站着的蓝玉,不知何走了过来,单手一用力,就将长枪拔出。
那官员的尸首失去了支撑,宛若破布袋子一样,摔倒在地。
“你们还有谁准备再试试?”
他望着剩下的,那十二位地方官员温言询问。
那剩下的十二名地方官员,原本因为那人的突然行动,还有些蠢蠢欲动。
但现在,见到这级别比他们还要高的松江府高官,就这样被一枪捅死,瞬间就都愣在了当场,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
原来,这些丘八说的不是假话,他们是真的敢当场杀官!
面对蓝玉这非常贴心的温言询问,这些人有的连连摇头,有的低垂着脑袋,不敢再和任何一个锦衣卫的成员对视。
有个最是不堪,竟直接被吓尿了。
蓝玉把目光收回,带着一些鄙夷的拎着染血长枪,重新回到了外面的街道上站定。
对于陛下下达的,在抓捕搜查的过程中,搜捕对象若是拒不配合,不顾警告暴力反抗,可以就地格杀的命令,他是打心眼里认同。
有些人,越是和他们讲道理,他们就越是胡搅蛮缠,觉得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对于这些人,该动粗的时候就是要动粗,一刀子下去,就都老实了……
这里只是今夜发生的,突然抓捕行动的一个缩影。
相似的一幕幕,在应天城的诸多客栈,酒楼,乃至于画舫,还有官方性质,专门为外地入京官员提供食宿的,京师会同馆等诸多地方上演。
面对着突如其来,绝对意想不到的一幕,许许多多的地方官员,都是既惊且怒,又无比的懵逼和茫然。
毕竟就在事情发生之前,他们都还觉得形势一片大好。
觉得这次报税,也将会如同以往那样,风平浪静,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围里,把事情给办了。
且昨天的时候,韩国公还亲自见了省和府两个级别的官员,如同往常那样,与他们划分了各个地方交税的份额。
那时候的韩国公,不见丝毫的异样。
哪能想到,突然之间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所谓的划分份额,就是指在和户部那里正式进行核对之前,李善长先一步给这些人开个会。
把哪里交多少税,各个地方上运来的税多少归国库,多少归朝廷官员私人所有,都给提前划分好,免得出现了什么争执。
闹得都不好看。
当然,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还会和户部那里进行沟通。
把这些事提前给商量好之后,才会开始正式的核算。
这个时候,这些人随身携带的,加盖着地方主印官之印的空白文书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可以根据商量出来的结果,当场进行填写具体数目。
而后户部再对这商量着来的地方账本进行核查,对账。
确认无误之后,将之加盖上户部的印章,如此一来,整个流程也就完成了。
等于说是,本该起到监管作用的户部,和地方上的那些负责前来对账的税务官员,相互串通着做假账。
这样做出来的账本,那自然是完美无瑕,从账面上来查,绝对查不出来任何的问题。
但是,大量本该归国家所有的税,却被这些人私底下就给分润了。
在这懵逼惊慌中,这些人被一网打尽……
……
“叔……叔父,锦衣卫大举出动了!
朝着会……会同馆,各个客栈而去,是冲着那些地方上来京师报税的官员们去……去的!”
胡惟庸那和他丞相身份完全不相符的老破小住宅里,他侄子胡山一路急匆匆的在夜色里奔回。
喘着粗气向胡惟庸禀告。
胡惟庸是一个必要时刻,身段极其柔软,但该狠的时候,也绝对能狠的下去的人。
看看杨宪,汪广洋,以及历史上刘伯温的下场就能知道。
而且,他的这种狠,并不仅仅表现为对别人狠,对待自己也一样能狠的下去。
就比如,他其实也非常喜欢漂亮的大宅子,喜欢华丽的衣服,喜欢吃奢靡的食物,喜欢豪华的车马。
但因为当今的皇帝,是要饭花子出身,从小就过了太多的苦日子。
生活上的节俭,可谓是刻在了骨子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胡惟庸硬是能生生压制住心中的那些欲望。
住在和他丞相身份,极为不相符的破旧宅院里。
从不穿华美衣服,官袍下面的衣服,都是打补丁的那种。
也不享受美食,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杀只鸡,或者是割点肉来改善一下生活。
日常出行的交通工具,更是简朴,就是一辆简简单单的小驴车。
此时听到自己侄子胡山的汇报,胡惟庸长松了一口气。
继而脸上露出笑容来。
在李善长开始号令各个地方的官府,和朱元璋这个皇帝对着干的时候,他就知道,皇帝不会轻易放过李善长。
在皇帝邀请李善长入京师主持燕王婚礼时,众人都以为这是皇帝对李善长服软了。
但胡惟庸却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这是皇帝故意把李善长诱骗到京师,并让李善长麻痹大意。
燕王大婚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借口。
尤其是把李善长入京,和各个地方夏税入京,官员入京报税联系到一起,胡惟庸就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觉得皇帝极大可能,会在这件事情上对李善长动手,给李善长一个狠的。
所以提前好几天就安排了人手,专门留意着皇宫那边的动静,有什么特殊情况了,第一时间禀告给自己。
现在看来,自己果然猜对了,自己所想的没有任何错误!
这让他长松一口气的同时,笑容不自觉的就浮现在脸上。
李善长完了!
这次的事情之后,将会彻底垮台!
这家伙别想再如同之前那样,把持着中书省,让自己给他当狗了!
兴奋之余,他也在迅速的想着,接下来在这风云激荡,遍地杀机的时局里,该如何做,才能火中取栗,获得最大好处,成功取代李善长。
将李善长留下的权力,都收归自己所有……
胡山看着自己叔父陷入到沉思之中,便也识情知趣的闭嘴,安安静静的侍立在一旁,连粗重的呼吸都给尽量的压下去。
望向自己叔父的目光,越发的敬佩起来。
叔父前一段时间说李善长要完了,自己还不相信,只觉得这是叔父怨恨李善长,所以说的气话。
可哪能想到,现在皇帝居然突然间就动手了!
足足坐在这里沉思了两刻钟,胡惟庸忽然起身。
“和我一块出去一趟。”
“去哪?”
被自己叔父的突然动作,给吓了一跳的胡山,忙出声回应。
“去见李善长!告诉他这个消息,让他赶紧应对。”
“啊?”
胡山愣住。
不是……这事情怎么和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皇帝现在突然动手,明显就是冲着李善长来的,自己叔父那般痛恨李善长。
这时候最好的选择,不应该是坐视不管,看李善长倒大霉的吗?
怎么现在,却要赶着前去见李善长说这些?
还有,真要是诚心实意的提醒李善长,那最好的选择,不是应该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里就去的吗?
如此才可以让李善长尽可能的做出一些应对,减少一些损失。
如今再去见李善长,岂不是很多事情都晚了?
叔父是刚想到要去见李善长说这些,还是故意多等一些时间才去如此做?
只怕是故意不小心的。
叔父不愧是叔父,真够阴险的。
胡山在心里给自己叔父送上了最为真挚的赞叹,同时将这些给用心记下,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招。
他没有再多问什么,以最快的速度,连夜把驴子牵出来套上,胡惟庸上车之后,便立刻催促驴子赶紧跑。
差点要把驴车漂移的绝技都给用出来。
街道之上,锦衣卫已经设了多道关卡,实行紧急宵禁。
不过,胡惟庸丞相的身份很好使,所到之处,都很快放行……
……
“来,接着喝,咱们这些人难得聚在一起,今晚上可要喝个痛快!”
魏国公府上,大将军徐达设宴,把众多在京师的一众公侯都给邀请了过来。
名义自然是许久不见,一起在一块聚聚,同时也算是感谢众人在他之前嫁闺女时,进行的一些帮忙。
依照徐达在军中的威望,且请吃酒的理由又是这般合情合理,被邀请到的人,又哪里会不来赴宴?
在徐达的亲自招呼下,气氛显得格外热络。
事情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招呼众人喝酒之余,徐达眼睛偶尔会不着痕迹的瞥向外面……
……
“爹,孩儿今天心里总是没来由的发慌。
这……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吧?”
李琪来到书房,迟疑一下后,终究还是望着他爹说出了这话。
李善长闻言,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自己这儿子,整体还算可以,可就是胆子太小了,尤其是对上皇帝之时,更容易疑神疑鬼。
这事情自己都给他说过多少次了,结果现在他又担心上了。
有心想要说几句重话,但自己儿子也是关心自己,且这个长子已经是几个儿子里,最聪明的哪个了。
便又将这个想法,给硬生生的给忍了下去。
“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如今尘埃落定,重修中都乃板上钉钉,十拿九稳。
你不过是最近劳累,又思虑过重才对如此。
回去多睡点觉就会好,若是我所料不差,好消息用不了太久就会传来。”
李善长尽量让自己语气变得柔和,免得伤到自己儿子自尊。
李琪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到自己爹都这般说了,只能是把这些都给强行压下去,告辞自己爹,说是去睡觉。
李善长暗自叹口气,自己这儿子,差自己这个当爹的,差的太远了!
有自己一半的才能和心性,自己都不至于会为家族的未来,操那般大的心……
也就是在此时,李善长府上的侧门被人哐哐的砸响。
很快,府里的管家就带着人,一路朝着李善长书房狂奔。
差点和刚出书房门的李琪撞满怀。
却是连声告罪都顾不上,径直闯进了李善长的书房之中。
带起的风,吹的蜡烛只剩下了豆点那般大的火焰。
“老……老爷,不好了!锦衣卫大量出动,连夜到各处酒楼客捉拿众多来应天报税的地方官!”
李善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