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出奇的明亮,讲到那些景,还有景后面的故事,这个世界明明该是一样的。可是现在,江北鸥却觉得,陶若非的那个世界和自己的,又好像那么那么不一样。
她的世界,广阔,又富有激情。那个世界色彩斑斓,妙趣横生,甚至是一粒石子儿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
他突然又想到她告诉他的话“我只要想到我的画有那么一点点温暖的感觉就很开心了”。温暖,陶若非最喜欢的,温暖。
“陶若非,你说的,那种温暖,到底是什么?”江北鸥躺在油绿一片的草堆上,沐浴在阳光之下,安详又美好的样子。
陶若非突然被他轻声打断,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自己,愣了一会儿。
“温暖?”陶若非看着闭着眼睛的他,又移了眼扫过自己的画,抬头看着秋意下不热烈也不孱弱的阳光,细细想了想回答,“不灼人,不寒凉。淡然,沉静。纵使盖然不觉,亦深陷其中。”
江北鸥轻笑了一声。
那样的笑一如既往的好看,可是淡淡的嘲讽和无奈,陶若非竟然捕捉到了。
“我知道那很难,但正因为稀少,所以珍贵。正因为没有所以才想要创造。”陶若非的声音融在周围一片鸟语花香之中,混在背后潺潺溪水肆意流淌的快活里,仿佛听不真切。
但是江北鸥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一本正经的同他说话的陶若非,自己从来没见过。
“但你也必须承认概率极低。”江北鸥冷静地告诉她。
“漫步在宁夏乡村没有路灯的月夜,披着满天的星光夜色你依然会觉得温暖。走在新疆塔里木沙漠里,纵使烈日炎炎,但是广袤驰骋的天地长景也会让你心生暖意。”
江北鸥放下手,霎时睁开眼的亮光迷了自己的眼,只有陶若非,隐隐绰绰地在那光圈里,平静地坐着,看着他。没由来的,心里一荡。
“有的色彩在你的眼里刺眼又多余,但是或许在其他人的眼里就变成了与众不同的画色和艺术品。或许你现在厌弃的,是别人怎么也求不来的呢?所以,江北鸥,你如果能珍惜你拥有的,如果你能接受这个世界,如果你能爱上你的生活,你或许会更幸福。”陶若非抱着膝,认真又带着一丝关切地同他说,语气中有着一丝丝不为人知的感慨,“至少比现在,幸福得多。”
陶若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和他说这样一番话。只是直觉告诉自己,那样淡淡地笑着的江北鸥是不快乐的,他在厌弃什么,甚至他在害怕什么,她不知道,只是,这样说,陶若非觉得,至少他能开心一点。
半晌的安静。
“你不懂……”仿若叹息。听得陶若非心里一揪。
陶若非再看不见他闭上的眼里的丝毫情绪,只是皱了皱眉,却再没有说什么了。
晒了好一会儿,两人最后还是要走的,江北鸥去房间里拷资料,出来就看见陶若非从厨房里拿着他从来也没见过的白色桌布把周围那些家具都严实地罩了起来。
他放好两人要带走的东西,回来,就倚在客厅的入口处入神地盯着她。看着她略显娴熟地把那些家具包裹严实,眉眼中的专注和细细密密的汗丝。
“为什么要做这些?”江北鸥在一片沉静中开了口。那样麻烦的事,她不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为什么要做呢。心底有一层仿佛蒙了布一般看不真切隐隐约约的想法,一丝丝的期待不自觉地从心里浮出来,浅得难以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