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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后,船就到了姑苏城西、燕子坞镇的码头,
慕容言很重视,一上岸就吩咐邓胖子赶紧回家调集船只人手,并把赵子称要的工具、器材也都备齐。
而杨志则要立刻去县里报官备案,争取定性成“意外事故”。
说句题外话,如果没有赵子称出现,那么此刻的杨志应该会选择弃官跑路,半年后途径梁山泊、遇到想找投名状的林冲打上一架。
慕容言犹豫该不该亲自跟杨志一起去作证,便请赵子称帮他拿个主意。
但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远处突然便有一队官兵,风风火火朝着码头这边冲来。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和文官的仪仗,声势不小。
码头上的人群顿时就乱了,一时纷纷惊议:
“是应奉局的仪仗!”
“之前就有船回来说,一早看见花石纲船在湖上沉了,没想到那么快就惊动了应奉局!”
“还真是朱勔亲自来了!这次的货得是多重要?”
随着众人压抑的惊呼,一辆马车在码头边停下,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神色冷峻地缓步下车。
赵子称观其容貌,心中暗忖:“这便是朱勔么?看起来倒不像恶人。是了,听说蔡京童贯也不丑,看来在画家皇帝手下当佞臣都得长得帅。”
朱勔在卫兵的扈从下,朝着码头上扫视了一圈,因为杨志的青脸太过瞩目,他老远就看见了,便朝杨志踱来。
杨志连忙过去拜服谢罪:
“卑职杨志,拜见朱相公!卑职的船今早在太湖上沉没,一时失落货物,竟惊动了相公,实在是……”
朱勔深吸了一口气,怨毒地责问:“段明呢!那狗东西何在!不会是被你溺死了吧!”
杨志连忙左右一看,才发现段都管居然不见了,明明刚才还在。
“难道是畏罪潜逃了?”杨志不由焦急。
好在没过多久,就在朱勔要发飙时,段明突然又从人群里冒了出来,匆匆到朱勔面前跪下:
“相公恕罪!卑职是落水受了寒,上岸后腹痛难忍,才迎接来迟!
也怪卑职不懂操船,今日出航后,那船上的重货便在风浪摇摆之下,渐渐不稳,最终倾斜翻沉!不仅失落了货物,还溺死了几个水手,卑职实在有罪!”
段明口齿伶俐,条理清晰,几句话就把关键点都说了一遍。
朱勔听他主动揽责、加上又是自己人,怨气便消了一些。
那船上运了一整座假山,那么重的货如果偏压到一侧,确实很可能翻沉。
他又见杨志一副懵逼之状,连事故原因都说不明白,不由恼恨,一脚踹到杨志脸上:
“段明是管账的,行船需得你用心!连货没装稳都没发现,殿帅府怎会派你这等夯货来办差!”
杨志武艺高强,却丝毫不敢反抗。
他是山西人,不会水、不懂船,完全没法反驳,只能先挨几脚让朱勔消消气。
而朱勔显然还不解气,又接着叱骂:
“穷文富武,听说你也有些家财,既失落了花石纲,且先抄了尔等家产,剩下的再细细追责!
段明,你这厮也得赔一份!不够的再给本官另想办法!”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无不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朱应奉果然狠辣!难怪能刮得江南天高三尺。
杨志也觉得一阵晕眩,这时已不容他犹豫,他连忙说:“请相公给个机会!准许小可将失落的财货打捞回来!我已托人去准备船只水手了。”
一旁的段明也趁机说:“请相公开恩!此事也不能全怪杨制使,一切都是意外。
我们的船本就沉重笨拙,当时在湖面上,为了避让迎面来的船,不得不紧急转舵,加剧了倾斜,这才沉的!”
朱勔原本还在气头上,听了段明递过来的话头,顿时眼前一亮。
“哦?何人敢阻挡朝廷的花石纲船?定然是些目中无人的豪强吧?”
朱勔问出这话时,心中已想好一万种办法弄到对方倾家荡产。
段明伺候他多年,自然知道怎么配合,当下立即递话:
“还请相公开恩,对方也没撞到我们,是我们自己翻的。而且对方还是本县有名的大善人,燕子坞的慕容家。我们沉了之后,他家小公子还救了我们,卑职实在不能以德报怨!”
朱勔是本地人,当然知道苏州有哪些富豪,闻言当即大喜。
一旁的杨志口拙,刚才还不知如何反驳段明。听到这儿,他才终于听出来,段明这是在怂恿朱勔牵连无辜。
杨志连忙抗声道:“相公不可听段明胡言!我们当时并没有避让旁人,就是自己沉的。
段明,你怎能陷害救命恩人!你还是不是人!再说慕容公子都答应帮我们打捞了!”
朱勔内心雪亮,他当然也知道段明所言未必属实,但他要的只是一个借口。
眼见杨志这呆头呆脑的要坏他好事,朱勔当即又一脚把杨志踹翻在地:
“如果你不是为了避让他才翻的,他为何要救你?”
“禽兽!”慕容言听到这句话,几乎要气炸了,下意识便去摸腰间佩剑。
“冷静!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好在一旁的赵子称有先见之明,一把拉住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