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一凡自以为是的笑容再次展现开的时候,贵翼从心底开始蔑视她,不为什么,他才不在乎什么原因,厌恶了就是厌恶了。
“他很好吗?”贵翼问。
“他很傻。”方一凡答,“他曾经以为会吹拉弹唱就会成为我的座上客。他还是一个以为跟我接过一次吻就算是情人了的大傻瓜。”
“你玩他?”
“不好玩吗?”
“好好玩。”在贵翼眼中,方一凡“堕落”的情致与交际花无分彼此。
“你吃醋啊?”方小姐笑盈盈地看着他。
这次轮到贵翼苦笑了。
此时此刻,贵翼恍然明白方小姐在害“单相思病”。她在自己面前不停地展示女性对于青年男子的无穷魅力,仿佛告诉自己,原来自己一直不识货。
贵翼非常厌恶在爱情上恶作剧式的互戏互娱。他面无表情,微微一耸肩,转身离开。
方小姐对贵翼没有任何表示的宽宏姿态,感到灰心丧气。玩这种欲盖弥彰的游戏,真是太低能了。
贵翼走到资历平身边,把盛满红酒的高脚杯放置在黑色的琴台上。
“真是太巧了。”
“你没听说过无巧不成书吗?”资历平微笑着说。
“你是存心来让我难堪的,是吧?”
“一表三千里。”资历平说。
“你记恨?”
“我只是来挣钱的,贾先生。”资历平的态度很谦逊,“绝不会对您的名誉有任何影响,请您放心,演奏完了,我立即就走。”
“是吗?”
“当然。”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真实身份的?”贵翼问。
“您误解了。我对您是贾是贵,根本没兴趣知道。”资历平的话中显然对贵翼的家族有不屑之意。
“你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贵翼追着他,继续审。
“事无不可对人言。”资历平的琴声愈加婉转,兄弟娓娓而叙“家务事”,只不过,两个人都是站在家门以外。
“你能不能不弹这支曲子。”贵翼抑制不住上升的虚火了。
资历平很敏感地把手高抬,他一双清澈如水的双目,平静地看着贵翼眼眶中悲伤的痛,“少女的祈祷”落在贵翼耳中,不是美妙的享受,而是残酷的折磨,欢乐触发悲情,贵翼的心绞痛难耐。
资历平一双手再次按响琴键时,一小段活泼流畅、充满了勃勃生机的音符跳进了众人的耳中。“旱天雷。”贵翼反应过来。
欢欣跳跃的音符,很快就让资历平陷入一种精神享受中。声色并茂的演奏,足以掬起一捧情热来。
资历平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方小姐快快乐乐地翩翩起舞,贵翼慢慢地拿起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旱天雷”不需要如此强悍有力的弹奏,只有一种解释,资历平在借机发泄内心压抑已久的情绪,耐人咀嚼,另有味道。
但是,贵翼却不想再追究了。
贵翼从方一凡身边飘过,方小姐舞姿优雅地跳到了资历平的钢琴架旁。她的一只手上变魔法似的变出一封信来。
“干得不错。”资历平单手弹奏,另一只手跟方小姐迅捷地交换了信封。
方小姐斜倚着琴架,打开资历平给自己的信封,看了一眼里面的支票,说:“大手笔。”
资历平浅笑,说:“我现在穷得就只剩下钱了。”
“你觉得你这么做,理智吗?”
“不理智。”
“那你还做?”
“必须这么做。”资历平以潇洒的手势结束了“旱天雷”。
“我感觉一下就索然无味了。”方一凡看着贵翼离去的方向。
“想想下个月就到巴黎了。”资历平说。
“你大哥会恨死我的。”方一凡说。
“我大哥说,谢谢你。”资历平笑容中裹挟着一股锐气,“一路顺风。”
“后会有期。”
此刻,杨慕次从光影里走来,他用眼神跟资历平对接了一下。资历平站起来,关上琴盖。方一凡问:“这就走了?”
资历平答:“准备下一场。”
资历平从闪烁的灯光中穿过,从一群新贵和财阀身边走过,从贵翼审视的眼光中滑过。突然,明堂斜插着走过来,拍了一下资历平的肩膀,满嘴酒气地说:“小资,赶场啊。”
“是。”资历平低头说。
明堂转头跟贵翼介绍,说:“小资的戏不错,家传绝学。贵军门如果有兴趣,改天我做东,请堂会。叫小资给您演一场。”
资历平抬起头,看贵翼。
贵翼的脸色铁青,好在壁灯昏昏,也没人看得到。
“你今晚上什么戏码?”明堂问。
资历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说了三个字:“杀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