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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墨绿(1)

我夹起书落荒而逃。刚出门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一声暴喝:“站住!”

我战战兢兢停住,转过头去。普洱慢悠悠晃过来,难得一笑地问道:“我听说连里有人给我取了小名。叫——普洱?”

我的舌头开始哆嗦,忙不迭发着颤音:“不不不,不知……知道。”

普洱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浅笑道:“嗯,去吧……”

天地良心,活了二十多年,我第一次被吓得腿发软了。

我几乎连滚带爬,总算是回到了宿舍。向北和风子还在那里死等着。

“拙子,赶紧过来,这一把你要能赢,我替你刷一个星期的厕所。”

我几近虚脱地摆摆手,放弃了巩固战果的打算,“我不玩了,你们玩吧。”

“那你干啥?”风子一脸纳闷儿地看着我。

我挣扎着吐出三个字:“学专业。”

在普洱面前讲道理,就好比少年给老汉讲理想,神仙对****讲忍耐,效果往往只能适得其反。趁着高中的物理、数学还没有忘光,我抓紧拿起教材学起了电子线路和力学原理,花了两周时间,总算是记住了欧姆定律,知道了什么是相对坐标。晚上加班,狂啃那本带着普洱浓郁的香港脚味的《××导弹控制系统》,遇到问题,逮到谁问谁,连伍班副也不避讳;只要有装备操作的机会,我必定会缠着牙哥一遍又一遍地练动作要领,练操作手法,直到把他那一套本事搞得八九不离十。

8月下旬,我总算是把那本带着普洱殷殷嘱托和浓郁脚臭的书搞明白了。可是并没有下文——普洱既没考我,也没给我哪怕一个什么说法。我的心里,不禁涌起一种被嘲弄的感觉。

9月15号,旅里参加实弹发射演习的部队上百号人和数十台装备车在火车站集结完毕。参谋长宣读了演习命令之后,政委向我们做了热情洋溢的动员。几年以后,政委的动员讲话,连同我在随后的军旅生涯中听到的越来越多的领导讲话,就像擦在皮肤上的酒精,迅速地挥发掉了。可是,那天我们挺拔地站在威武的导弹装备车前,高喊着“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的口号,那个令人热血沸腾的场景我至今都印象深刻。

政委的动员讲话点燃了我们汽油燃烧一般的激情。随后,参谋长跑步向旅长报告。旅长的嗓音像炮弹一般在夏末的清晨炸响:“出发!”

所有车辆依次开上了平板的军列,所有人员全部钻进了绿皮的硬座车厢。队伍像一条长蛇,从这个隧道口一直延绵到下一个隧道口。我似乎感觉到一种叫作“豪迈”的东西像热气一般从脚底板上升起来,不急不缓却义无反顾地占领了我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根毛发。

“咣当——”一声,火车动了起来,载着满满几个车皮的兵,和满满几个车皮的激动、亢奋,缓缓地却义无反顾地离开这个湘西的小山坳。

我问牙哥:“班长,我们去哪儿?”

牙哥笑着回答:“西北。”

“西北哪里?”

牙哥笑笑看着我没回答,倒是旁边的伍班副开口了:“夏拙!保密守则十不准是什么?”

我无奈,开始背:“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知道你还瞎问?!”伍班副又开始熊起我来了,看那架势不训上我半小时他一定难解旅途中的烦闷。倒是牙哥替我解围了,“没事,也没什么要紧的。你知道我们去西北就行了。”

我兴趣盎然,“班长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10月下旬吧。”

“那嫂子呢?你不是说她十一要过来看你吗?”

牙哥收起他那胸有成竹的笑容,错愕地盯着我看了大概十秒钟。

“哎呀!”说话间牙哥举起右手狠狠地拍了拍脑袋,“我忘了告诉她,让她别来了。”

“她不知道你参加演习吗?”

“废话,这是军事机密。”风子在旁边白了我一眼。

“那你给她打个电话呗!”

“执行这种机密任务,谁还敢带电话?”

牙哥没说话,长叹了一口气。

“没事的班长,”我安慰他,“嫂子联系不上你,肯定知道你有事,不会来了。”

“嗯。希望如此吧。”牙哥冲我点点头笑了笑,看上去似乎依旧有些忐忑。

军列在路上走了整整四天。不停地让车、不停地停车让普洱大动肝火。他一边大骂铁路沿线的调度是吃干饭的,一边粗着嗓子让我们注意警戒,一旦停车便荷枪实弹地站岗,严禁任何人靠近我们的武器装备。

9月19号,我们终于抵达位于西北戈壁的终点。

我曾想,如果不是因为身上这身迷彩,或许今生我都不会踏上这片塞北的黄土塬,不会感受到雁门关外的寒霜冷月,不会聆听到毛乌素沙漠吹来的凛冽西风,更不会有机会见证平地惊雷利剑出鞘的壮美与豪迈。

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夏末秋初便是一片枯黄。座座土丘逶迤千里,如同刚从巨大烤箱里做出的规格相近却摆放凌乱的面包。目光所及,有几处残损的建筑屹立于稍高的土丘之上,就像大地上随意长出的臼齿。有人告诉我们,那就是烽火台——古时戍边用来通报战况的。继而有人告诉我,这里即是九百年前岳飞抗金的主战场。

想当年“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是何等豪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又是何等壮烈。在古战场安营扎寨,沙场点兵,这是一件充满浪漫主义的事。可是,对于军人来说,浪漫主义从来只存在于诗词歌赋之中,现实——特别是作为一名普通士兵所面临的现实永远是艰苦而单调的。西北缺水,每天早上用来洗漱的水龙头就像患了前列腺炎的大叔在晨尿;而到了晚上,凛冽的西风灌进板房,把我们的宿舍变成冰窖,我们把带来的所有衣服都穿上盖上,把自己裹成一个个粽子,即使这样,彻骨的寒冷还是侵入我们的被窝,一次次把我们冻醒。

安顿下来之后,我们进行了大约两周的适应性训练。普洱告诉我们,导弹发射时间定在10月7号,来的一共有六个发射连队,能打的却只有一枚导弹。

“同志们!”普洱清了清嗓子,又开始了他的励志演讲,“你们知道导弹发射升空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吗?你们知道亲手把导弹送上太空是什么感觉吗?你们想不想体会一下?!”

队伍中颇为配合地响起歇斯底里的声音:“想!”

“但是——”普洱的声音无比的威严,“弹只有一枚,发射连却有六个。怎么办呢?”

队伍中鸦雀无声。

“办法只有他娘的一个字:抢!”普洱的话一出,指导员就在队伍的一侧猛地咳嗽,听上去像是得了肺结核一般。

“要抢到这枚弹,光耍耍嘴皮子可不行!”普洱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指导员,似乎是要提醒作为政工干部的指导员别光顾着耍嘴皮子。“咱们得靠干!真刀实枪地干!没日没夜地干!只有咱们专业学得更好,操作做得更好,才能让领导放心。他们放心了,弹才会交给我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

“那好!从现在开始,大家比别的连早起半小时,晚睡半小时,抓紧学,抓紧练,抓紧干!”

“干”一出口,普洱伸出去的右臂在空中画了一道优美的弧,又干脆地收回来,变成一个拳头握在胸前。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似乎一把就揪住了我们这几十号愣头青的心,让我们紧跟着他的节奏,随着他一起焦虑,一起亢奋,一起紧张,一起豪迈。

我偷偷地问牙哥:“为啥能打的只有一枚弹?”

“你以为我们的弹像步兵的子弹、炮兵的炮弹一样随便造?”牙哥笑着看看我,说,“我们的导弹金贵着呐。我当了七八年兵,还没打过一次实弹。”

“啊?!”我吃惊地望着他,“不会吧?”

牙哥告诉我,这个型号的导弹,是四年前才换的。换型之后,全旅就打了一枚弹,还是一连打的。那一年,人家打弹,我们只有远远看着的份。

“所以啊,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加把劲,争取把这个机会抢到手,以后退伍了,也算是不枉咱这导弹兵的称号。”

实弹发射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来的六个发射连都铆足了劲想抢这枚弹。大家都知道,有了弹就有了机会,就有了功劳,干部可以提升,士兵可以立功,最不济也算是打过弹的,这在旅里可是最牛×最能获得别人尊敬的资本。反之,没有抢到弹,咱就只能是观众,是陪衬,是搭配红花的绿叶,是打酱油的部队。于是,一连贴出了保证完成发射任务的决心书,三连四连发出了比谁作风过硬比谁操作熟练的挑应战,五连进行了集体宣誓,六连还组织了全体官兵联名写了请求参加发射的长信,贴在了旅前进指挥部的门口。只有我们没动静,该干啥干啥,看上去一点紧迫感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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