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驱走一片黑暗。
“多谢。 ”
欧阳戎伸手挥了挥四周的蚊子,伸手接过陆压递来的酒葫芦。
陆压、张时修走到欧阳戎对面的火堆边坐下。
夜已深。
“不用,陆师弟你喝吧。”
张时修摆摆手,婉拒了陆压递来的酒水,他从袖中掏出一方罗盘,低头摆弄起来。
陆压面瘫脸看不出表情,眼睛盯着火堆,时不时仰头饮酒,手里酒葫芦喝了大半。
欧阳戎看了看风格迥异的两个道士。
张时修是那种很标准的正一道士,作为龙虎山天师府嫡系出身的道士,条条框框不少,看着也是禁欲禁酒,做派正气,衣着干净。
就像名门大派能当牌面的年轻俊杰弟子。
陆压则显得邋遢随意许多,道袍脏兮兮的,酒也大口喝,色的话,暂时不知,但看陆压往日低情商的直男模样,八成是个小处男了。
欧阳戎无声笑了下,倒是觉得,相比规规
矩矩的龙虎山太清道士,茅山上清道士更有意思些。
难怪小师妹说,前者是面子,后者是里子,本质上三清道派一体,同为三山滴血字辈。
陆压突然开口:
“张师兄别修了,以后我拿去阁皂山,请万师伯修下。”
张时修摇头,依旧低头整弄罗盘:
“这是师兄我弄掉的,被李从善弄坏,师兄之过也,我帮你修好。”顿了顿,他低声道:“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用一件少一件,对不起。”
欧阳戎垂目看去,这才注意到着罗盘。
它是从李从善尸体上取回的,记得不久前李从善利用它追踪过来后,罗盘一件被这武夫捏的露出碎纹……
陆压没有去看张时修,似是默认,他越过精灵般跳动的火焰,看向欧阳戎手边的纸笔和一根卷轴,轻声问道:
“欧阳公子刚刚在写什么?”
下午欧阳戎带着十三娘、王操之去采购了北上用品,县城路远,晚上回营地已经夜深。
吩咐十三娘、王操之去休息后,欧阳戎独自前来守夜,顺便取出符纸、灵墨,准备一些。
虽然说好了欧阳戎守夜,但是陆压、张时修似是不放心,也过来一起坐坐。
欧阳戎把桃花源图卷轴也收进怀中,将画有魁星团案与降神符文的几张符纸默默叠了起来。
他摆了摆手:
“没事,夜里有些灵感,写写画画。”
陆压没太在意,“嗯”了一声。
欧阳戎停止了画魁星符、红黑符箓,把它塞进袖中,被人打扰,做不成事,他干脆也饮酒休息起来。
张时修问:“欧阳公子真不跟着王爷回京?”
欧阳戎笑了笑,没说话。
张时修缓缓颔首:
“这次王爷一家得赖于你,脱困北上,其他人都准备跟着回京,一起享受荣华富贵,看看洛阳的烟华,欧阳公子倒好,反而要继续在这江南一隅。”
陆压朝欧阳戎示意酒壶,敬上一杯。
二人碰杯共饮。
陆压吐露起来:
“欧阳公子,除了师父,贫道也服你,上次王府大火,我不听你话,拖了后腿,下次绝不会发生了,你的吩咐,贫道一定听。”
“陆道长客气了,你的事我听小师妹提了,小师妹也说情有可原。”
陆压依旧惭愧摇头。
欧阳戎转头问:“张道长也北上吗?”
张时修摇头:“送一段路,到了龙虎山地界,贫道就走,让陆师弟送王爷回京,贫道要回一趟天师府复命。”
欧阳戎突然问:“你们天师府院子里是不是有一座莲花池?”
“没错。欧阳公子在何处听说的?”
欧阳戎眯眼:
“听小师妹提过,对了,这莲池是不是不准外人看。”
张时修想了想,点头又摇头:
“若是其他人,当然不行,莲池干系重大,涉及我张氏风水,不过若是欧阳公子的话,贫道可以破例带你进去参观。”
“干系重大,却这么放心我这外人?”
“欧阳公子不算外人……”
顿了顿,张时修小声透露道:
“不过欧阳公子看归看,莲花不可摘,否则贫道要受罚了,不过莲子虽然没有外面一直乱传的效果,但是也是延年益寿,贫道年底可以从祖师堂那儿申请一枚,送到欧阳公子府上,
可给你婶娘或其他长辈服用。”
欧阳戎抿了抿嘴。
张时修好奇追问:“欧阳公子去不去?可以同行。”
欧阳戎忽笑了下,摇摇头,仰头饮酒,嘴里嘟囔:
“好意心领了,我先回浔阳城忙,改日有时间再去拜访张道长。”
“好。 ”
张时修没在多聊,轻声道:
“不过很快能见,贫道回趟龙虎山,再下山找你,顺便打听下云梦剑泽的方位,不过贫道也不能保证一定找到。
“云梦剑泽是隐世上宗,云梦泽幅员千里,很少有人知道剑泽在哪,往日越女们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欧阳戎点头:“好,多谢了,我在浔阳城等道长消息。”
“行。 ”
这时,张时修突然笑说:“修好了。”
他有些开心的朝陆压示意罗盘。
陆压突然取出怀中另一枚罗盘,递给欧阳戎:
“你们一人一枚,拿去吧,方便联系。”
欧阳戎下意识道:“可这是你师父……”
面瘫脸道士摆手打断:“没事,你回洛阳还我。”
欧阳戎点点头。
“贫道教你怎么用。”
陆压细细教了起来。
欧阳戎认真倾听。
片刻后,彩绶赶来,示意陆压、张时修道:
“小姐找你们。”
“是。”
两位道长走人。
欧阳戎看了眼不远处的一座座帐篷。
有几处帐篷灯火未熄。
比如离裹儿、容真的帐篷。
不过小师妹的帐篷已经早早熄火,应该是睡下了。
欧阳戎下午离开晚宴后,就没见到她们了。
离别总是令人伤心的,欧阳戎本来准备明早临走前再说这件事,可是下午酒宴上,看见众人各自畅享有他的情况,欧阳戎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提前直言了。
现在看,果然影响了气氛。
欧阳戎独自坐在火堆边,沉默少倾,低头准备研究起了罗盘。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
是叶薇睐。
白毛丫头穿着一件单薄睡裙,走到他旁边坐下。
欧阳戎奇怪问:
“怎么不睡觉,外面蚊子多,你穿这么少。”
叶薇睐不答,坐在他旁边,抱着膝盖,小脑袋深埋。
安安静静的。
欧阳戎想了想,轻柔问:
“怎么了?”
叶薇睐不答。
欧阳戎想了想:
“婶娘睡下了?”
“刚睡。 ”
白毛丫头终于回答。
“行李收拾好了吗,你的行李,还有婶娘的行李,你们要分开走。”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