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实在太难,他理智上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可情感上根本割舍不下。
还有,真不她,那,那他的六娘究竟去哪了?她,她还好吗?
一张从未褪『色』的柔腼腆面庞,还有父亲佝偻身躯和母亲憔悴面容俱在在眼前滑,他心疼如绞。
项青发起低烧。
昏昏沉沉间,当夜,他却做了一个梦。
茫茫灰雾,翻涌滚烫,他混混沉沉,跌撞跄踉,懵懵懂懂不知走了久,身边的灰雾却突然流动了起来。
不知久,忽眼前一亮,灰雾散尽,他看到了一个窗明几净的地方。
很书,书架一排又一排,陌生奇怪的地方,穿着着短袖长裤或短裤短裙的男女年轻人在轻快走动着,地板光可鉴人,衣着发饰从未见『色』彩鲜亮,他们捧着书,在书架旁走动,落地窗前有桌椅,他们或站或坐,低看着摊开的书。
距他最近的,却一个白『色』上衣天蓝长裙的女孩儿,她腿坐着低看书,柔和腼腆,侧脸入目,轮廓熟悉,项青的心陡然一震!
他失声:“六娘!!!”
那女孩冥冥中似有感,她抬起来,温柔看着他。
人一瞬不瞬看着对方。
不知了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很快,女孩目光柔和看着他,眸底有着无限的眷恋和不舍,却俱蕴藏在温柔似水的潋滟波光中。
她柔声说:“项哥哥,我很好。”
这一个陌生但好的新世界,她安好。
回去吧,别再让伯父伯母担心了。
那如水的目光与他缠在了一起,最后,她轻轻说:“你成亲吧,如果有来世,我们在一起。”
这辈子不可能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离去的人已可不追,可生的至亲还在,珍惜当下,不要让他们伤心了。
如果有缘分,来生我们再一起吧。
……
窗明几净渐去渐远,那张柔腼腆的温柔面庞最终看不见了。
午夜梦回,醒来身躯带着高烧后的虚软。
项青怔怔的,他松了一口气,他莫名有一种感觉,梦中见真的,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心那块沉甸甸的大石终能落了下来。
却又泪流满面。
今生无缘吗?
他捂脸,哀哀悲泣。
下半夜,风起了。
萧萧风声,这一夜有些漫长,天渐渐亮了,梧桐落叶泛黄满园。
“咿呀”一声,正房房门拉开了。
项青一身黑『色』扎袖武士服,静静迈出门槛,他沉静一如往昔,只眼底有些什么永远沉淀了下来了。
他静静在廊下立了许久,转身去了父母的院落。
对上父母殷切期盼的目光,他哑声:“一切随爹娘做主。”
……
……
…………
公元2021年,九月。
b市大学。
又一年开学季,重新踏入校园的学子轻快雀跃,新生老生,充斥着活蓬勃。
图书馆内人来人往,一排排书架侧边轻快的步履,窃窃私语,间中夹杂一声轻笑,年轻的女孩坐在落地窗前的一排长桌边缘,她翻开书本,阳光穿树梢滤下来,光斑一点点金灿灿的。
来了好几年了,但她还有些腼腆,特地选了个角落位置,微微抿唇,长发掖在耳后,微微低看着书。
图书馆的人渐渐了,这个偏僻的角落也开始人走动,有个脚步声在身后停下来。
“学姐,我能坐这里吗?”
“可以的可以的!”
女孩连忙隔壁椅子上的布包拿起来,书也挪一点。
她抬起,却对上一双似曾识的锋锐眉目。
这个男孩,浓眉挺鼻,一双眼睛锋锐有神,剪着短发,白t恤,干净爽利,单手拿着一本书和平板。
熟悉的五官,和记忆中那人的轮廓有七分似,但年轻又现代。
女孩愣愣的。
学弟有些诧异看看她,脱口而出:“学姐,我好像见你!”
话一出口,左右嗤嗤低笑,他拧眉懊恼。
他这可真不在学贾宝玉。
但不知什么,眼前的女孩恍见,他却生出见千百遍的错觉。
明明不认识,却似曾似。
他仿佛在梦中,就已描绘她五官无数次。
阳光和煦,光斑点点,人怔怔对视,这一辈子,他们重新认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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