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留待之后慢慢思索了。
另一方面,毒液学派的黑巫师已经因他之前的举动产生了警戒心,地下水道里的巡逻者就是对方的应对方式。至于这附近的流浪者,要么就是逃离了,要么就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里。
不......死倒不至于。
尽管他没从那个叫查卡耶的东西遗落的药剂上检查出太多东西,但通过此前的实验,他还是确认了一些事——这里的流浪者体内都带有那种药剂的残留。
对于萨塞尔来说,这个发现可能推演出上百种不同的可能性,导向诸多不同的方向。但不论对于哪种可能,都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那就是,这些体内带有药剂残留的人都成了某种材料......亦或是消耗品。
但这种材料的目的呢?它是为了什么而诞生的?是为了某种学派实验?还是某种仪式?为了迎接第二次降临之年而举行的仪式?
他需要在对方身上确认自己的发现。
这之后,他们继续前进。萨塞尔盘算着毒液学派的问题,顺带也盘算了一番如何揭塞蕾西娅的伤疤。当然,这并非是说,为了来缩小彼此间的距离,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只有揭示他们最痛苦的回忆一种方式。但对不久前刚遭遇过不幸的塞蕾西娅,让她因这种回忆陷入痛苦才是最有效也最可行的方法。此外,适当的鼓励也不可或缺。
思考间,地下水道的出口也不远了,这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到达这座城市的内部。
当然,塞蕾西娅也发现了。“上面有巡逻的卫兵,”她警告道,“如果动静太大,我们的行动就会功亏一篑。”
“我知道,”萨塞尔说,“但巡逻队伍很快就会离开。”
塞蕾西娅瞥了他一眼。因为那位奈特里奥?萨塞尔看出她想这么问,不过出于雇佣兵能不说废话就不说废话的习惯,她还是选择闭嘴不谈。
“是的,是因为奈特里奥。”他说。
“你会读心术?”女佣兵转过脸来看他,眼中充满戒备。
“我没听说过这种法术,”萨塞尔认真地说,“也许这只是因为你太容易看懂了。”
她怀疑地看着萨塞尔的表情,然后目光尖利地瞪了他一眼。萨塞尔能看出,塞蕾西娅对他的愤怒和不满其实是空洞的,亦或只是下意识的戒备。虽说她固执易怒,对任何不起眼的小事都可能产生不满和焦躁情绪,但她不是会对这些小事耿耿于怀的人。
“你的所有情绪都写在你的眼睛里,”趁着等待的时机,他继续说,“你的掩饰太过刻意,只能骗过无知的小孩。”
塞蕾西娅眼睛睁得更大了:“你什么意思?”
尽管她对我的评价感到焦躁,但她总会耐心听到结束,至少一开始是这样。说到底,佣兵这一行总是要耐心面对雇主。
萨塞尔摆出一个和煦的微笑:“仔细想想,塞蕾西娅,你觉得洛卡泽的扎比莱大公为什么能忍受你的无礼?难道你觉得这仅仅是因为你救了他吗?不,当然不,因为他觉得你是个装作坚强实际却非常脆弱的小孩,这唤起了他作为父亲的怜悯。而且再仔细想想,塞蕾西娅,你觉得你挤出来的微笑真的算是单纯微笑吗?难道不总是含着诸多不好的情绪吗?”
“巫师,我警告你,你最好别乱说话。”她的眼神很平静,而且毫无感情,但牙齿咬得很紧,声音也压得很低。这代表她拒绝接受的事情。
“你觉得我在乱说话?”萨塞尔反问,“为什么?因为你想逃跑,对吗?”
塞蕾西娅深吸一口气:“我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我不想逃跑。”
“逃跑之前当然要寻求借口,塞蕾西娅。让我们来回忆一下,你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了,你以为自己不是一个弱小的孩子了,甚至你以为自己可以带领他们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找到归宿了。可结果呢,你却发现事实完全不同,对吗?”
“我再说一遍,我的事实到底怎么样,我自己会做判断!”
“那你得先知道什么才是判断。”
“你以为我没接受过文化教育吗?”塞蕾西娅像受到侮辱一样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萨塞尔决定等这场战争结束了就去教贞德认字。
他咳嗽了一声,并在这情绪激化的瞬间盯住对方的眼睛。
“判断,代表你看到了某件事的发生,并在这件事上基于你的主观理念强加了某种看法。你现在在受苦,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因为你见证了你同伴的死亡,因为你做出判断也接受了你的判断。你觉得,你为了自己的个人好恶,为了自己的一念之差,你就将他们送上了胡德之路。现在,你在悔恨中又做出了另一个判断:你把这一切完全归结到自己的一念之差上。即使你幸存的同伴不责怪你,你仍然认为这件事的责任完全在于你——为什么?”
萨塞尔停顿了一下,好让对方明白自己说了这么,接在又在她试图反驳之前打断对方。
“因为这样的自我伤害能让你得到满足,塞蕾西娅。”萨塞尔放轻声音,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一种满足,一种病态的满足。”他说,“甚至于责难还未来临,你就先为自己背上了并不存在的责难。你日复一日地想象那些人是如何控诉你,如何谴责你,如何咒骂你的选择和你的领导。扪心自问,如果那些人真的站在你眼前,他们会怎么说?”